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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53周年诞辰书简、诗稿对他的诗评文化 |
分类: 散文 |
按:前些日子身体欠佳蜗居休息,不少朋友来探访,坐聊时少不了谈点文学。有位朋友说9月27号是顾城的诞辰日,建议我写点东西,现在恐怕十天半月写不动了。另一位诗友说已经打印好我28年前写过一篇顾城的诗评,还有一些有关顾城生前给我的书简和诗稿都扫描成图片了,可以作为顾城53周年诞辰纪念文章。这个建议不错。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与顾城相识到他的辞世前的十多年间,我们有不少书信往来,遗憾的是大部分已遗失了。如今只剩下他的几封书信和数十首诗稿,有的书简字迹十分模糊,诗稿大部分在我主编的刊物上发表过,另有几首至今还未发表,其原因是为了保存故人的最原生的东西留着给自己。
《具有悲剧性的美——读顾城“泡影” 有感》是1981年发表在某文学刊物上的一篇诗评。当年我才二十出头,青涩的我却是个诗歌热衷者,读诗写诗,也兼写点诗评。此文发表后没在意刊物保留,记得一份邮给当年在上海讲座的顾城,一份自留。后来由于多次居所搬迁,将这份刊物遗失了(过去都是手写,投稿后一般没留底稿,刊物一旦丢失了,文章也就走失了)。好在前不久一位朋友在某刊物原主编家看到这份杂志,并电话告诉我。很是欣喜,写顾城的诗评是我比较在乎的一篇,尽管当年的文字很稚嫩,然而它毕竟验证了我的文学成长过程,也是与顾城交往的起初,有纪念意义。当即我电话薛兄(某地文联主席),要他想办法把这篇文章复印给我,几天后薛兄寄来了复印件,我的又一篇文章失而复得了,借此谢谢薛老兄。
(这组诗顾城大约写于1985年,1986年发表在我把持的小刊物上。瞧我在他精美的原稿上编发时的字迹,一美一丑,反差明显。)
(这是顾城出国前给我邮了最后两首诗,印象中这是我编发他的最后两首诗,时间大约在1987年底。)
目前诗歌界对顾城诗歌持有不少争议,争议的往往不乏“捧”与“棒”。争议是正常的,然而,不论是“捧杀”还是“棒杀”都是不正常的。
批评者怨言顾城的诗偏颇地表现“自我”、“唯我中心论”。再就认为他的诗太玄乎,太朦胧,诗中的主题思想、整体格调一味地愤懑、痛苦、彷徨、失望和消极颓废。种种非议,贬得多、褒的少……然而,当我读了顾城的近期发表的一系列诗歌之后,我却被他诗中的率真情怀、那一首首来自心灵呼唤的诗句深深地感动,使我百感交集、浮想联翩。
两个自由的水泡,
从梦海深处升起……
朦朦胧胧的银雾,
在微风中散去。
我像孩子一样,
紧拉住渐渐模糊的你。
徒劳地要把泡影,
带回现实的陆地。
这首诗在读者中颇受争论。有人认为这纯粹是一首“朦胧诗”,让人“百思不解其意”。其实不然,只要我们细细地回味,诗味就品出来了。
《泡影》是对一切美的(包括已逝了的)的追求(追怀),诗人描绘了一幅生动的令人神往的美的画面:一个青年带着美好的记忆,追溯他那逝去的童年梦幻和憧憬未来的希冀。诗人怀着纯净的、感伤的情绪,整个画面流动着诗人那特有的对立美和天真幻想感觉色彩。从“升起”(寓意着少儿时期理想的萌芽)“散去”,又从“模糊”成了“泡影”(这一系列的时空的变化)。为了想把它“紧拉住”最终还是“徒劳”的。这不仅表现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也是主观愿望和客观实际矛盾的真实写照,通过诗中的“小我”概括出诗人曾经童年的美好记忆和已逝了岁月的痛苦。谢冕在《失去了平静以后》一文中指出了:“历史性灾难的年代,造就了一代人。他们失去了金色的童年,失去了温暖与友爱……”由此可见诗人在《泡影》中努力地追求自我心中的完美;尽管企及不,作为一种心中理想的祭奠,表达了不论在什么条件下,在什么样的时期,都不能禁固诗人追求真善美的赤诚之心。
顾城的诗往往是通过“小我”来表现“大我”。一般说来,“小我”是个体,“大我”是整体。倘若不去表现“小我”,又怎能更好地表现这个“大我”呢?批评者为顾城诗中的“小我”争论不休,自然也就把《泡影》一诗说成是作者一种瞬间的残缺的意愿,是主观臆断,是背离传统的诗歌创作。这样批评显然不够严肃,不以为有失偏颇吗?
我以为《泡影》一诗并不朦胧,只是作者在诗性上更加隐喻些,在“隐”中流出“露”,给人思索,让人去咀嚼。当我读完《泡影》时,给我的感受正如顾城所说的:“深深感到一种净化的愉快。”
《泡影》一诗张力是强大的,它不由地唤起我童年美好的记忆,联想起我儿时在江河里游泳欢乐的情景──几个水泡从水底嘟嘟地往水面上冒,那水泡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了一个个体,它们独自是一个世界,在浩瀚的江河里自由上升,尽管它们是那么的短暂……又忆起我儿时和小伙伴们吹那肥皂泡,一个个泡泡在空中自由飘舞,晶晶莹莹的……《泡影》的作者正是捕捉住这一短暂的美物的自我感受,生动地描绘下来,一幅极美的画面跃然纸上。
我以为对《泡影》应给予肯定,它除了呼唤出一代人的心声,而且具有悲剧性的美学价值。
“我爱美,酷爱一种纯净的美,新生的美。我总是长久地凝视着露滴、孩子的眼睛、安徒生和韩美林的童话世界,深深感到一种净化的愉快。我渴望进入这样美的艺术境界,把那里的一切,笨拙地描画下来,献给人民,献给人类。我生活,我写作,我寻找美并且表现美,这就是我的目的。”
这是顾城去年在《诗刊》举办的首届“青春诗会”上的诗语。是的,诗人便是这样执着地寻找美、表现美。如他的《在夕光里》、《远与近》、《感觉》、《年青的树》都表现了这样的大美,而这些大美的意象往往是伤残的、悲剧的。毋庸置疑,顾城的大部分诗歌更具悲剧性的美。
“写吧,写吧,为了心灵写吧……”(《高尔基论文学》),顾城就是这样一位探索美、发掘美、赞颂美的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