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不住的幽默
(2018-01-23 08: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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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林公铎甘大文书札 |
分类: 陈香榭 |
近来无话可说,亦不觉得无聊。仍然只是寻常的日子,茶余饭后可以随便地翻几页书以打发无论如何亦留不住的日子。总之是,日子,无论你惊天动地,还是自甘平庸,它就只是从手边溜走。它亦似乎与心情无关,好亦好,坏亦好,它亦只是自走自的,自然与他人的心情无干。心情不好时,觉得时间慢,心情好时,觉得时间快,那亦只是个人的感觉而已。
无话可说时难免会想起从前的日子,现在站远了看,偶然亦会觉得自己,有时竟有些傻,不会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看他人。清晨里来得早,吃过饭,在行走的路上,遇见以前的同事,他竟有些“拽”,走路亦如乌龟一样,是八字步的,两腿的结合部时不时地亦会向前顶一顶,是随着步子的节奏的,很是洋洋自得的样子,亦如鲁迅的文字所写,“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功成名就的嘴脸,借用了别人的一句话,“好像自己混得有多么好一样”,其实到底混得有多么好,鬼知道,又与他人有何等的干系。
忽然觉得好久以前,他的在众人的面前,有些举动是颇为好笑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说话,或者读文件,读到“这是”时,瞬间是变成了南方人一样的,“zè是”,颇为新鲜和滑稽;有时觉得自己很有文化,读到“给予”二字,马上要重复一次,“jǐ
近读《知堂回想录》,就觉得知堂,完全可以是站在旁观者的位子看待身边人与事的,其中《北大感旧录》写林公铎的一节,颇为精彩,亦能博人一笑。
“我们有些人不去像候车似的挤坐在教员休息室里,却到国文系主任的办公室去坐,我遇见他就在那里,这天因为到得略早,距上课还有些时间,便坐了等着,这时一位名叫甘大文的毕业生走来找主任说话,可是主任还没有到来,甘君等久了觉得无聊,便去同林先生搭讪说话,桌上适值摆着一本北大三十几周年纪念册,就拿起来说道:
‘林先生看过这册子么?里边的文章怎么样?’林先生微微摇头道:
‘不通,不通。’这本来已经够了,可是甘君还不肯干休,翻开册内自己的一篇文章,指着说道:
‘林先生看我这篇怎样?’林先生从容的笑道:
‘亦不通,亦不通。’当时的确是说‘亦’字,不是说‘也’的,这事还清楚的记得。甘君本来在中国大学读书,因听了胡博士的讲演,转到北大哲学系来,成为胡适之的嫡传弟子,能作万言的洋洋大文,曾在孙伏园的《晨报副刊》上登载《陶渊明与托尔斯泰》一文,接连登了有两三个月之久,读者看了都又头痛又佩服。甘君的应酬交际工夫十二分的绵密,许多教授都为之惶恐退避,可是他一遇着了林公铎,也就一败涂地了。”
“‘亦不通,亦不通。’当时的确是说‘亦’字,不是说‘也’的,这事还清楚的记得。”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知堂的冷幽默,是一种摁不住的可以博人一笑的幽默,林公铎的奇异之处跃然纸上,亦只有他这样高明的旁观者可以记录下来这样诙谐的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