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持续着干旱，过了大年初二天气就有了变化，断断续续下着雪，落着雨，约是有半个月的时间，天始放晴，说来还是应了古人所说的话，干冬湿年。过年实在也太过于寻常，一仍平庸的日子，所记亦让人觉得无趣。倒是初四的雪，印象深深，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抑或还能想起瑞雪兆丰年的句子，都有些好的征兆，是天意的慷慨的呈现。院中的梧桐，叶子枯干，却并不落下，雪花堆积，一堆一堆就在树枝上挂着，心里就猜测着，待到暖春时节，绿芽透出，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呢？

    在书城看到两大本朱家溍的《故宫退食录》，很是喜欢，但还是放了下来，好些年前曾经买过一套，只是和现在的本子比较，是真的太过于单薄了。现在的好多的重印本，都比原来阔气多了，让人爱不释手。王瑶著《李白》，重印硬装，手感就不错。还看到过好几种沈从文的有关文物鉴赏方面的文字，取一个非常别致的书名，似乎也很叫卖，有一册在书前把沈龙珠的绍介父亲的文字以序视之，很能引起读者的好奇的心理，策划就显得太过于机心重重了。很好奇地看到一本十余年前出版的施蛰存著《昭苏日记·闲寂日记》，品相全新，也是喜欢得不想放下，十多年前在古旧书店买它的时候，一时欣喜的情状，现在仍记忆犹新，只是那时的心情，实在是太过于闲散了。见到新出的贾平凹诗集，装潢考究，觉得与贾平凹画作一样，让人感到不十分地靠谱，全能的人，终究是很少的，现时盲目的崇拜亦还是比较流行。

    按说年前年后，手头的事情并不十分的多，可以有大量的空闲时间来安排读书，不想还是虚度了过去，主要还在于心静不下来，总有好多的事情要去想，实是心累最累了。孤寂在热闹中愈显得沉重。李世南写他的过年，“祝贺新年的热闹像爆竹一般劈啪了一阵便灰飞烟灭。我从未这样冷清地度过一个新年，二千年的最后一顿晚餐，我竟是独自咽下一碗稀饭、半个鸭蛋和一个花卷。也许我很明白所有的欢乐都是过眼烟云，才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孤寂。”这平静却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他还写道，“白茫茫的雪地里，一行黄色的蒿草枯茎在迷迷蒙蒙中向远方蜿蜒。地平线消失在浓雾里，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又是什么。天地浑然是一片白色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纯净，连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白色的世界使我眩晕，使我陶醉，使我如痴如狂。我想发疯似地狂奔，但我只能踉踉跄跄地往前；我想喊，想叫，想笑，想哭，但只是无言。我甚至想脱光衣服赤条条死在这片雪地里，让雪把我掩埋、覆盖，与雪一起化掉。雾，越来越浓，开始漫向我的四周，我已分不清是雾是雪，竟恍惚是在梦中——人到这世上来之前是不是这样的呢？人死了之后是不是这样的呢？”

    雪天里阅读这样的句子，是让人感到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