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太阳一直很好。
中秋节的时候,家里卫生间的水管莫名其妙地漏水,让人心烦,给物业打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听,心里便有些隐隐的不祥的感觉。无可奈何,只好随它而去,接水的脸盆每天夜里起来要倒掉一次水,只是滴水的声音深夜里让人听来总觉得毛骨悚然。不安的中秋节就在烦躁的情绪中算是过去了。
节后上班,人还没有到单位,已有去早的同事电话过来,说是临街的一排办公室遭遇盗窃,被连窝端了,有人被穿走了马甲,有人被拿走了现金,而有一个办公室的地上放着几万元的佳能相机却好好地还在,总之是疑云重重。公安上来人忙着照相,取证,一两个小时之后总算勘察完毕,人才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被拿走了一条毛巾,还有一些小损失。当晚应是雨天天气,满屋子里的泥水脚印,想想毛巾的用途应该是很大了。传真机的盖子被打开,难道传真机的机体里边还能存放贵重物品?
书都好好地放着,很少有翻动的痕迹,只是有一本买回不久的《两般秋雨庵随笔》被放在传真机旁,实在让人觉得费解,它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人从书堆中拿出来,又和当晚的秋雨天气如此吻合,真是莫知其然。还有一册厚厚的《知堂小品》被翻开放在桌面,书中夹带的纸条层层叠叠,是自己平时看书随手夹上去的,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翻开的书页中的文字,是知堂那篇沉哀的文章《若子的死》。
我不能再说什么。据说当晚的监控失灵,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正常。待到下午下班回家,已是晚上,青女士不知情状,却惊喜着告诉我,卫生间的水管不漏水了,她已取掉了用来接水的脸盆。我说与她单位的事,她神情茫然,不知所云。
知堂《若子的死》篇末的文字是让人能流出眼泪的,若子是他的小女儿,患盲肠炎被医生误诊为胃病,耽误而死去了,死时才十五岁。他写道:若子垂死,痛恨山本大夫不止,尝挽母颈耳语曰,“不要山本来,他又要瞧坏了,”又曰“我如病好了,一定要用枪把山本打死。”每念此言,不禁泣下,我写至此,真欲笔搁不能再下。呜呼哀哉。父母之情,非身历者不知其甘苦。妻在死儿之侧对山本大夫曰,“先生无子女,故不能知我怎样的苦痛。”山本大夫亦默默俯首不能答也。
斯时我把凌乱的办公室收拾停当,坐下了理理心绪,翻看着这一篇被他人晚间翻开的文字,读至篇末,眼睛是真的湿润了的。这个霜降的日子,窗外暖暖的阳光照进来,人竟有些温软,想想前尘往事,是真的恍然如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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