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和尚开示录》拿来读了许多日,断断续续,他当时讲给好多人听,现在就我一人,倒也听得入迷,是大乘佛法的教义,书的封面即有“应无所住”的昭示。书是〇四年北京图书馆出版社的本子,装帧是庄严肃穆的,闲闲地翻一翻,想着正在抄写的《金刚经》,是清虚的,一如清虚的秋天的清爽。虚云、太虚、弘一,是近代的三大高僧。
项宣来,说了很多话,开场就让我笑得要死。他说,你这里一般人不来,是办“丧事”的,就是来,虽然自己觉得没有啥,但别人看着也怪怪的;这是修身养性的地方,只要你不给别人寻事,事情就不是太多。原来别人眼里的我的职业,就是这样一副模样,我大笑不止。怪不得我这里少有人来,能来的倒是无关干系的朋友为多。人是有嗅觉的,有时比警犬还要机灵。
后来说到文学的素材,我说,总是要给人以美的享受。他也同意我的观点。我记得这是宗白华的一个说法。他走之后,我把宗著《艺境》拿来翻了一回,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句话。我以前读时,觉得这句话很好,就用纸带抄下来,夹在当页。是一九二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宗白华致一岑的一封信里的话,这样说的:“我相信在人生上和历史上,人的精神倾向,有绝大的势力。悲观底文学哲学可以造成时代的颓废。文学底责任不只是做时代的表现者,尤重在做时代的‘指导者’。”编者给这信的题目就叫《乐观的文学》。
项宣说,你看《白鹿原》,就沉厚,大气,真是当代文学史上的扛鼎之作。当初有人这样说的时候,还有人站出来反对,现在几乎就听不到反对的声音了。还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都是不可多得的传世之作。陈忠实和路遥将来都要不朽的,一个人要做到不朽,是容易的事么。陈忠实现在年龄大了,见了我好几次,都盯着我说“面熟”,我说我到你家去过,他还有些吃惊。项宣说这话时就哈哈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有满足和骄傲。
北京大学出版社的这本《艺境》里,后边还有好多宗白华当年写的小诗,有一篇题目是《有赠》:
“她们么?
是我情天的流星
倏然起灭于蔚蓝空里。
唯有你,
是我心中的明月,
清光长伴我碧夜的流云。”
这诗在秋天的气氛里读,就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了。心里有些隐隐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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