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邱星老先生不相见,已有六年的光景了,我总是想念着他。我曾经两次拜望过他,都是在他人书俱老之年,深深地记在我的心里。如今,他该是写不动了。
那天翟荣强先生对我说,你不是很想见邱老吗,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你到他家里去,有人要他两幅对联,你给我带回来。我到了他的寰外半庐,是暑天的下午,屋里正吹着冷气,老先生午休过来,躺在床上看报纸,他起身,保姆接过我带来的水果,我做着自我介绍,我们就一起到书房了。他的书房不大,书也不多,墙上挂着他的画像,还没有装裱,大红大红的坎肩看得人喜气洋洋。他从书案上取来对联,展开,给我说,你看纸的颜色对不对,我看不清了。我对着光看了看,不知是激动还是怎地,说好着哪。那天没有和老先生说太多的话,就匆匆回家了,好长时间过后,翟先生对我说,有一幅上下联纸不对,你没有细看,小田又去换了一回。此前,翟先生还替我要了老先生一副字,三尺,就写了一句“暗香浮动月黄昏”,我喜欢得不得了。那年许是公元两千年,老先生八十八了,他精神得很。
第二次到老先生的寰外半庐,是和翟先生一起去的,到了年底,我们来拜望老先生。是一个午后,老先生刚吃完饭,我们就在他的书房说话。记得翟先生对邱老说,上次你给他写过字。邱老象是记起来了,口里道,呵呵,什么老弟小弟的,很年轻嘛。还对翟先生说,你的牡丹我要,要小的,颜色要艳艳的。翟先生满口答应了。我们说着话,许有半小时,老先生兴致来了,要给我写字,我说我书柜上想放一横披,他问我写什么,我说,写“静虚清流”。老先生说,是道家的思想嘛。他写完,看了一会儿,说,不满意,你这几个字怎么这么怪,写斗方试试。斗方写完,看了看,才说,不错,就拿这幅。我这时两副都想拿走了,就小声在翟先生耳旁嘀咕,都题我名字了,都要拿。翟先生笑,邱老似乎也明白了我的贪心,说爱就拿走吧,拿走吧。怕影响老人休息,我们很快就回去了。现在,一副放在我的书柜上,一副挂在客厅,我天天看着看不够。落款老先生写“辛巳岁阑,时年八十又九”,时间该是二零零一年的年底了。从此我和老人再没有见,想着他,怕打扰他,心里默默地为他祝福。
老先生写大篆,终生潜研古篆之学,道德文字,恐世间鲜有能比肩者了。李立先生曾对我说,老人的题款也是一绝,有天地之大化存焉。他的女儿邱宗康得家门真传,是欧阳中石先生的弟子,也写得好字,是市书协的副主席了。祝福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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