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者之一是我。

    烦恼来源已无从谈起，前几日午睡经历“鬼压床”，当时不知，只感到类似于濒死体验，意识清醒而身体瘫痪，目能晰见而耳闻多种杂音，同时看到一支飞虫绕自己盘旋而飞，其间一直费力坚持着让自己清醒不要“过去”，这个恐怖而煎熬的过程在不到一刻钟内重复了三次。结束以后，恍然若失，近二十年未曾有过如此诡异的体验，无法解释，心中顿生恶感。后又在小树林遭遇死鸟一只，其死状凄怖，头下有血，目光与它一触，我便禁不住尖叫跳脚离开，此后阴影重重难以抹去，耿耿于怀，不得解脱。想来自己面对这类死亡都是同情心远盖过恐怖心，如今两者反置，且后者这次来得更剧烈更长久，深知自己的脆弱已经程度不浅。

    因此平心静气，深入书籍，力求转机。

    烦恼者之二是君。

    甚至向我问起本月运势。人一旦相信了所谓运势，必定是对自己的境遇与情绪无从解释亦无主见，因此听天由命了。我唯一能给你的解药就是音乐，不知药到否，病除否，一切祝愿皆纳于此。别无他法，爱莫能助。

    你入世太深，注定要烦恼。自心之声已湮没于繁忙公务、觥筹交错之中。当排不排，毒素积之，所谓烦恼，不畅快矣。

    你的目光已经浮躁，因此所见之物皆浮躁：生活、心灵、山河，还有我。对于你最近的文章，我所言“文字已失当年力度”意在“文章已无精神感受”——我当然无意从文字表达技巧上与你争证，亦无力与一个中文系出身的人商榷文字能力——通篇文字只见美景未见深情，即便是蒙古辽阔的碧草原，即便是六月飞雪的避暑山庄，在浮躁的眼睛里，徒有花瓶般的躯壳。当所有美好带给你的只有感官享受而不能穿越心灵、洞达灵魂，激发深层的精神体验时，心已无门可入，更无门可出；同样地，所有痛苦也不再深刻，无法触痛你最深的神经。“心中有何，则万物皆何”，这句来自东坡与佛印的禅宗公案的万能公式，可以说无论怎样套用都成真理。当浮躁断掉你对世界的深层认识之后，所谓快乐，所谓幸福，将与你绝缘。

    你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心不由己，醉得不知所云。醉得迷蒙了双眼，醉得踉跄了脚步，醉得连你心里在说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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