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随笔全集》节录(一三一)
(2021-03-16 13: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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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田随笔全集》节录(一三一)
[法]米歇尔·德·蒙田 马振骋
译 上海书店出版社
2009年3月第1版
第3卷
作者简介:米歇尔·德·蒙田(1533-1592),生于法国南部佩里戈尔地区的蒙田城堡。法国文艺复兴后重要的人文主义作家,启蒙运动以前法国的一位知识权威和批评家,也是一位人类感情的冷峻的观察家,一位对各民族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进行冷静研究的学者。蒙田出身贵族,早年学习拉丁文,成年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深居简出,闭门读书、思考,1572年开始撰写其被称为“十六世纪各种知识的总汇”的《随笔集》。
蒙田离世已经425年,虽然不熟悉那个年代的历史,但读他的《随笔集》仍受益匪浅。从2017年2月8日开始,精读《蒙田随笔全集》,直到9月17日读完三卷本全集,实际耗费160余天,并把觉得精彩的部分打录下来,形成大约27.5万多字,准备陆陆续续放到博客上,让更多的人共享人类文明成果。
第十章 论意志的掌控
P218
……我们愈是扩大自己的需要与占有物,我们愈是易遭命运的冲击与灾星的降临。我们应该给欲望的路程设立禁区,限制在最近最直接的的好事上。此外这条路程不应该设计在向外畅通无阻的直线上,而是按圆圈而行,路程的两端经过一个简单的转弯,汇集在我们自己身上。这番曲折也可说是接近实质的反思,没有曲折的行动就像吝啬者、野心家和其他直奔目标的人的行动,他们可以冲在别人前面奔跑,但这是错误和病态的行动。
我们的工作大部分都是闹剧。“人间就是一出戏”(佩特罗尼乌斯)我们应该尽心尽责扮演自己的角色,但只是一个特定的人物的角色。不应该把面具与外形作为精神实质,把别人作为自己。我们不善于辨别人皮与外衣。在面孔上涂脂抹粉已经足够,不用再在良心上涂脂抹粉了。我见过有的人担任过多少个职务,变脸和变心就变了多少回,脑满肠肥大模大样,甚至在私室里也是一身官气。
……波尔多市长与蒙田从前总是两个人,泾渭分明。作为律师与财政官员,不能不认清这类工作中的欺诈行为。正直的人跟他的职业中的罪恶或愚蠢是不相容的,可是不应该拒绝干这门行业;这是国家大事,有益于大众。人要靠世界过日子,尽量往最好方面去做……
P218-219
P219
一部优秀的作品并不因为它跟我的事业作对而失去它的精彩。除了争论的焦点以外,我让自己保持公平和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这点我对自己很满意,因为我常看到别人陷入相反的境地。
有人愤怒与仇恨超过了事件本身,大多数是说明这来自其他特殊原因,就像某人溃疡病治愈了,但高烧还是不退,这说明他另有一种隐病。事实是为了公众事业,只要公众事业损害的是大家与国家的利益,他们决不会恨;只是因为它损及了私利他们才会恨得什么似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大动肝火,到了不顾正义与公理的程度。“他们谴责整体事业并不一心一意,但是谴责涉及个人的小事则步调一致。”(李维)我希望我方占优势,占不了优势我也不会发疯。我坚定地站在更磊落的一方。但是我不愿别人有意强调我超过一般情理与其他人为敌。这种恶劣的风言风语令我特别反感:“他是神圣联盟的人,因为他欣赏德·吉斯王爷的风雅。”“那瓦尔国王的活动叫他吃惊,他是个胡格诺。”“他对国王的为人说三道四,准是怀有异心。”
P219-220
我对那位大臣也不让步,虽然他有理由把一部书列为禁书,因为书中把一位异端评入本世纪的最优秀诗人行列(注:事指宗教裁判所1580-1581年在罗马谴责蒙田赞扬加尔文的继承者泰奥多尔·德·贝萨)。我们就不敢说有一个小偷长了一双好腿脚?女人当了妓女就一定品格下贱?在那些更智慧的年代,马库斯·曼利乌斯作为宗教与民众自由的保卫者,被授予卡皮托利人的最高荣誉后,又曾追回过他这个头衔吗?因为他后来热望建立君主制,有违于自己国家的法律,从而对他高风亮节的奖赏、彪炳史册的战功都一笔抹煞了吗?
P220
……我在其他地方也说到狂热驱使某些正直的人犯同样的错误。我会如实地说出:“他坏心做这件事,他好心做那件事。”
同样,当事情的预测与前景看来黯淡不利时,他们都愿意自己一派的人个个是瞎子和笨蛋,我们的劝说与判断不是为真理服务,而是为实现我们的愿望服务。我只怕自己会受愿望的控制,以致纠偏后会朝向另一个极端走去。此外我对向往的事稍带怀疑的感情。在我那个时代,看到那些老百姓真是出奇的好糊弄,不问情由就让人摆布自己的信念与希望,去取悦和效忠他们的头领,错误再多也视而不见,幻想与迷蒙再破灭也不在乎。
……他们的感觉与理解全被狂热窒息。他们的辨别能力只限于叫他们乐开怀和让事业得益的事。在第一个狂热宗派(注:指主张宗教改革的新教徒。)出现时,我已经注意到这占了显著地位。接着成立的另一个组织(注:指天主教神圣联盟,成立于1576年。),模仿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此我看出这类事与群众的错误是密不可分的。第一个错误出现后,群众就同声附和,随波逐流。你若另有看法,若不随大流,你就不算是同一派。当然若用骗子去帮助这些正确的派别,那是在害它们。我对此始终持不同意见。这种做法只对病态的人有用,对于正常的人还有更可靠也更诚实的做法,就是保持他们的勇气与原谅事情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