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那些骚客们# （09）

    一个男人，真得可以依靠爱情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自觉不久于人世的司马相如在成都平原的斜风细雨中喃喃自语。或许是回光返照吧，他的眼睛忽然泛起亮光，坚定地瞅着那把“绿绮”。所有的故事都从这把名贵的乐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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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川妹子卓文君的衷肠。

    真是一把好琴。关于“绿绮”，说来话长。

    司马相如的家境早年应该是富有的。可有钱没有社会地位，让司马老爹感觉到了人生的缺憾。好在皇帝就是权钱交易的祖宗，汉景帝居然把卖官的起价降到了4万。按史书上的正式说法是，司马相如二十多岁时以訾（钱财）为郎，做了汉景帝的武骑常侍。

    年轻的司马相如对这份工作并不珍惜，他还是喜欢过坐在办公室里写写文章，闲来和朋友一起喝点小酒的生活。不久后，司马相如的机会来了。话说有一天，司马相如独自一人在酒楼喝酒，只见临桌的几个人生得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司马相如端着一杯酒主动上前搭讪，得知他们是梁孝王刘武身边的辞赋家邹阳、枚乘和庄忌。可怜司马老爹的一番苦心，竟被自己这个傻儿子辜负了。从中央到地方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好，司马相如应该到梁孝王的地盘上挂职，可他偏不。他竟然递上了一份病退申请，从此脱离体制成了梁孝王手下的一名打工仔。

    打工的日子并不好过，梁孝王手下都是些酒色之徒。虽说都是些志趣相投的文化人，可和人家在一起混最难过的是喝酒这一关。多年以后，当司马相如回忆往事的时候，对老婆卓文君说，自己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喝坏的。好在他一生的成就也在那个时候奠定。在打工的那些日子里，他为梁孝王写下了著名的《子虚赋》。司马相如的才华，换得了梁孝王的奖赏。这位诸侯王赐给他一把名叫绿绮的琴，上面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

    好景不长，梁孝王刘武去世了。司马相如离开梁地回到了家乡四川成都。屋漏偏逢连阴雨，司马相如的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家。他不知道，当年给他买官的时候家里借了高利贷，为了还债父亲贱卖了家族的企业。司马老爹好不容易筹了点钱又办了个公司，可本就捉襟见肘的流动资金被他一封封来信要走了。“长安米贵”啊，没当过官的人不知道，就连官服也要自己买。

     司马相如竟然玩起了失踪。在梁孝王刘武身边的那些日子，他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开始的时候，司马老爹以为儿子混好了，工作忙了。可是，当司马相如因一篇《子虚赋》名满天下的时候，司马老爹夫妇却相继在绝望中病亡。他们走了，留给司马相如一个破败的家。俗话说，“打工不如开个小店”，况且才华在关键的时候不能当饭吃。当司马相如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急。

    无助的时候，发小临邛令王吉对司马相如伸出了无私的援手。接下来的爱情故事千百年来被人们反复传唱。话说那一日，临邛（今邛崃）大富豪卓王孙得知王吉大人的朋友、著名的辞赋家司马相如来了，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于是，卓王孙在自己家里摆了一桌。汉代社会是开放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糊涂的卓王孙竟然让寡居的女儿出来给客人斟酒。当卓文君款款走来的时候，司马相如惊呆了。来者莫非王母娘娘的女儿？搜肠刮肚想说一句赞美的话，脑海里却只蹦出两个字：精致。

    王吉瞅准时机，提议司马相如为大家抚琴一曲。于是，“绿绮”派上了用场：“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心。这个天真的姑娘深夜逃出家门，与司马相如私奔到了成都。

    惊魂未定的卓文君，定睛看了第一眼就哭了。她曾听说过世上有穷人，可穷其想像也想不到司马相如会这么穷。这桩婚姻父亲并不同意，回家的路被卓文君自己堵住了。可这个坚强的姑娘并不后悔，她卖掉了自己的首饰做本钱，开了一家小酒店。夫妻二人当垆卖酒，日子也能凑合着过。只不过为了招揽回头客，司马相如常常陪着惯熟的客人喝酒。多年以后，司马相如在一次体检的时候查出了糖尿病，想必是这个时候喝出了毛病。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卓王孙觉得女儿当垆卖酒太丢人，只好舍钱保脸面。卓王孙只得分给女儿奴仆百人，铜钱百万。于是，夫妻双双回到成都购买田宅，过起了富足的生活。不久后的一件事情，打破了这对当垆卖酒的夫妻的爱情神话。不就是男人想纳妾吗，卓文君居然俗妇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

    情场失意，官场得意。汉武帝刘彻在位的时候，司马相如又献上了名篇《上林赋》。汉武帝对这篇大赋很满意，先拜司马相如为郎，相当于最初买来的那个小官。司马相如不禁唏嘘感叹，绕了一个大圈，人生又回到了起点。后来，司马相如当上了中郎将，奉使西南。如果——假如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当年一直在景帝身边做军官，现在的职位绝不会比中郎将低。他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在这个世上只对不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父亲。

    作为中郎将，司马相如是称职的。他对沟通汉朝中央政府与西南少数民族的关系起了积极的作用。并不像后人的一幅对联所写：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有作为的司马相如却被指控受贿，并且因此丢了官。一年过后，他又被召为郎，转迁孝文园令。这时的司马相如已经心灰意冷。为了处理好中央和西南少数民族的关系，他这个糖尿病人曾舍了命地喝酒。如今所有的功劳都已成空，纵有万贯家财也保不住性命。此后，他常称疾闲居。公元前118年前后的某一天，司马相如死于糖尿病。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当垆卖酒的故事让后人如此感叹，正如四川邛崃文君井上的一幅对联所书：（上联）君不见豪富王孙，货殖传中添得几行香史；停车弄故迹，问何处美人芳草，空留断井斜阳；天崖知已本难逢；最堪怜，绿绮传情，白头兴怨。（下联）我亦是倦游司马，临邛道上惹来多少闲愁；把酒倚栏杆，叹当年名士风流，消尽茂林秋雨；从古文章憎命达；再休说长门卖赋，封禅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