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镇室韦》
室韦古镇,位于内蒙古的北端,它依山傍水,镶嵌在大兴安岭北麓,额尔古纳河畔,与俄罗斯小镇奥罗奇仅一河之隔。这里是蒙古族的发祥地,也是中国屈指可数的俄罗斯族民族之乡,被誉为“中国十大魅力名镇”之一。
室韦曾用名吉拉林,隋唐史籍把大兴安岭北段的狩猎部落统称“室韦”,意为“森林人”。其中一支“蒙兀室韦”在八世纪溯河而上,西迁肯特山,后来孕育出成吉思汗的蒙古部。因此蒙古国《黄金史》把额尔古纳河称作“母亲河的源头”。在古城遗址仍可捡到9世纪的兽面瓦当,被当地牧民称作“成吉思汗的练兵场”。
1689年“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把额尔古纳河自此由“内河”升格为“界河”。传说康熙养女“九公主”远嫁喀尔喀蒙古,船行至此,面对对岸沙俄哨卡悲哭不止,遂在河边建“望乡石亭”。石亭在1900年被哥萨克炮火摧毁,但“公主石”仍半沉在河滩,枯水期仍可见刻有满文的残座。“公主哭嫁石”的历史已成为后人拍日落时的最佳打卡地。
清末时期为堵截沙俄越境采黄金,设“吉拉林设治局”,在室韦修三合土城墙、吊桥与关税卡房,形成军事加税务双重关卡。从室韦到黑山头的X904公路,俗称“卡线”,沿途设九卡、七卡、五卡成为清末哨卡。被当地称之为“木刻楞关卡”。白俄贵族和哥萨克骑兵携带珠宝和马刀渡河,被关卡临时收容。从山东“闯关东”农民也到此落户。两岸居民开始在关口“以物易人”,用马匹换面粉,珠宝换土地,关口成了最早的“混血婚姻登记处”。
直到1920年,北洋政府升格为“室韦县”,将该设治局升格为县,正式定名“室韦县”,自此“吉拉林”作为行政地名被“室韦”取代,仅保留为乡镇驻地的小地名。室韦成为管理900公里边境线的军政中心。关口正式纳入国家行政体系,口岸功能由军事向民政与贸易扩展。
上世纪1960年至1980年中苏交恶,关卡“消失”的冰封期。额尔古纳河全线设铁丝网、地雷区,室韦关口关闭,两岸贸易归零,只剩边防军与军犬巡逻。当地文化进入“孤岛”状态,俄语、列巴、木刻楞被贴上“封资修”标签。直至1989年至1991年,沉积冰封半世纪后重新“开关”,成为国家一类口岸,与之隔河相对的是俄罗斯奥洛契口岸。因无永久桥,冬季用“冰道”运物资,被当地人戏称“冰上丝绸之路”。
在2001年,中俄各出资50%建成“室韦至奥洛契友谊大桥”,长310.59米,宽4.2米,是界河首座永久公路桥,结束了312年“靠船或靠冰”过界的历史。游客还可登上桥头,与“111
号国界碑”拍照,还乘游船抵近俄岸边,用望远镜眺望奥洛契教堂穹顶,实现“不出国,却出镜”的边境体验。卡线(X904)沿口岸北上,串联“九卡—七卡—五卡”等清代哨所遗址,被自驾圈誉为“中国最美边境公路”,室韦关口由此从“硬边境”变成“可驶入的美丽景观”。
2025年7月31日傍晚,作者踏上室韦古镇,夕阳把额尔古纳河照成一条金红色的丝带,对岸俄罗斯的教堂尖顶刚好敲响六点的钟声。三百多年来的“开与关到再开”的震荡,把一条界河变成了当地文化的“搅拌机”。关口每一次政策、战争或交通方式的变动,都直接改写了语言、血统、建筑、节庆乃至饮食的配方。我回头望了一眼刚刚走过的“第111号国界碑”,意识到这座小镇给我的最大触动,不是猎奇式的“蓝眼睛说东北话”,而是一种被时间反复缝合过的“安静”,是那种被界河、列巴和混血笑容共同调出来的“缓冲”,它让你突然相信,世界上真有一处地方,可以把历史的枪声调成手风琴,把国与国的界碑,写成家门口的踏步石。室韦古镇是额尔古纳河镶上的一块金边,一眼望两国,呼吸间都透着森林与面包香的混血童话。
许之丰摄影2025年7月31日记录于内蒙古室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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