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乐乐是豆逗的亲妈,简称豆妈;豆沙沙是豆逗的亲爸,简称豆爸。他们像中国那个年代——所有尊重独生子女政策的育龄公民一样,只生了一个小孩——一个让他们幸福揪心了很多年的顽皮捣蛋坏招迭出的男小孩——一个另类生物。但无论怎样,豆沙沙、逗乐乐、豆逗,像所有1980、1990、2000年代的独生子女家庭一样,犹如紧密链接的胼胝体。
豆逗大学毕业于中国QH,硕士留学于美国普林斯顿,现就职于华尔街某投资公司,做了一个忙忙碌碌不痛不痒的金融分析师。这个暑假,乐乐第一次因为儿子的缘故踏上了美利坚。从签证那天她就暗思量,这次和儿子相聚,一定好好给他做饭,补偿3年,不,差不多7年(从豆逗上大学,娘俩就是忙呀忙,阴差阳错的,7年间,她几乎没给他做过几顿饭)的缺憾。
临行前,闺蜜们千叮万嘱:“乐乐,好不容易飞到美国,不能浪费机票钱,不要光做饭饭,不要浪费大好时光机,好好逛一逛美国的大好河山。”
乐乐当时就想(当然,没敢说出口):美国有什么好看的?大好河山?所有大好河山不都被一个叫太阳公公的热东西照着,被一个叫月亮公主的冷东西撩着。大好河山哪里没有哇?我家窗前就是大好河山,呵呵!
我坐在自家观景平台上咪咪眼,美国的太阳公公就转到我的眼前;我刚刚吃完晚饭,从美国出差回来的月亮公主,就让吴刚同学捧出了桂花酒放在了我的面前;还有哇,装饰一新的土山包/臭水沟/华灯/花树/大红灯笼/飞驰的豪车/花花绿绿的行人……不断从窗前掠过……恍如隔世,就像在美国?no,no,比美国热闹有趣多了……唉,只是我已习惯漠然……如果外星人来到我家窗前,一定被惊呆,这个星球这个小旮旯竟如此绝美灿烂……
乐乐家窗前的冬景
再说了,二十年前就新鲜过了,那时真是新鲜……现在?美国?变成了变化最少;反而是自家门前,变成了变化最多……哈哈!风水轮流转!乐乐相信未来。
乐乐来到美国的第二天,房东妹妹就带她驱车二十公里,来到郊外的墨西哥大型超市,买了牛肉、羊肉、肋排、鱼、虾以及胡萝卜、土豆、葱头、小葱、西红柿,大力水手的菠菜,橙子、香蕉、苹果、车厘、黑莓……回到家大展拳脚,煎炒烹炸,做葱爆牛肉、孜然羊肉、糖醋排骨、冷拼坚果菠菜、水果三德。还给房东妹妹送去两盘。
晚上7:30豆逗准时按响门铃,乐乐端盘上桌,娘俩大快朵颐急速饕餮。然后按照豆逗自己制定的时间表10:30准时上床睡觉。然后他转辗反侧不断烙饼,饕餮们在胃里造反。早上她收拾床,床单变成了纹理清晰的折皱长衫。
渐渐的、乐乐有了心理障碍,严重的心理冲突——不做的如此美味对不起儿子,豆逗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我做的美味佳肴了;做吧!他还像小时候一样没出息,吃起来没够……饕餮们在胃里造反,胃要分泌更多的消化酶对抗造反派;肝要使劲分泌胆汁包裹蛋白;胰更难受了,它必须特别努力的分泌胰岛素对冲血糖;植物神经还要有力配合,一刻都不可以懈怠。
乐乐折中了一下,每次吃大肉肉,就像儿子小时候一样,只给他的碟子里放2块肉,然后当然不罢休,再吃,再吃,那也比直接无限量的盛上大肉肉强多了。
乐乐知道这样做与儿与己都不是上策,但也无奈!而且豆逗的肝、豆逗的胆、豆逗的胰腺、豆逗的胃都很年轻,它们虽然难受但特别体谅小主,偷偷的努力干活,并不将难受的信息传递给他——他自己的身体没有感觉,没有难受,又不高兴少吃……唉,乐乐何德何能,限制他的食粮,限制他的肉肉,让他不开心呢?
唉!“爱”是双刃剑吗?“爱”是量子纠缠的双胞胎吗?哪个是无血无肉的复印件?哪个是有血有肉的原件?何以分辨?与豆逗团聚,娘俩无比珍惜,她尽力服务他,他投桃报李兴高采烈品尝亲妈烹制的佳肴美味,幸福指数变成了小火箭——蹭蹭蹭……
乐乐禁不住“犹豫踱步”起来,爱——一心一意的爱——全心全意的爱——忘我的爱——亲妈的爱——会不会摧毁一个好端端的成年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节制和勤奋呢?会不会动摇他持续独孤奋斗的信念呢?会不会瓦解他强悍的斗志?会不会对肝胆胰造成伤害?……和平演变不仅适用于某一代人,它是普适真理……她该回国了吗?她应该回到中国的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