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乌鸦3：6世纪，希腊学者菲洛彭诺斯（J.Philoponus）质疑亚里士多德说，“抛体本身具有某种动力，推动物体前进，直到耗尽才趋于停止。”

黑乌鸦4：14世纪，法国哲学家布里丹（Jean Buridan,1295-1358?）、阿尔伯特、尼克尔•奥里斯姆，更进一步猜测，“推动者在推动一物体时，便对它施加某种冲力或某种动力，速度越大，冲力越大，冲力耗尽时，物体停止下来。”

黑乌鸦5：17世纪，伽利略终于第一次对“黑乌鸦”做实体解剖——斜面实验。

黑乌鸦6、7、8……：同一世纪还有法国的笛卡尔、马里奥特、荷兰的惠更斯……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实弹演习。……

然后上帝理直气壮的说：“让牛顿来吧！”，上苍借给了牛顿一只鹅毛笔，大牛大笔一挥，像神仙一样写出了三个定律——隐藏在黑暗中的自然与自然的定律，于是，地球迎来了光明。

噢！好伟大的天才噢！好聪明绝顶的无限真理发现者噢！天下乌鸦终于一般黑了！哦——时代不由的赞叹。

可是，很不幸，随着人类对世界的拓展，随着白乌鸦的翩翩起舞，牛顿变成了有限真理，聪明绝顶变得不绝顶。

仅仅过了200年，又一个聪明绝顶的神仙来到地球——爱因斯坦pk了大牛——用相对论直接否定了大牛的绝对真理。最后的博弈是——牛顿的运动定律只管辖经典力学范围，只限于宏观、低速的惯性系统；其它系统归爱因斯坦管辖。

剪妹，你知道牛顿的低速有多快吗？惯性系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系统吗？

嘿，低速？只是比光速低，比每秒30万公里低。据计算，地球只要停转42秒，那个巨大的刹车惯性就会使人飞出上千米，海水会涌起公里级别的海浪，然后重新分配五洲四海；如果再启动，重新转起来，那就更可怕了。反正如果那样，所有地球物种都灰飞烟灭了，我们的意识也没有了，既然没有了意识，还有什么害怕恐惧之类的游戏呢？

惯性系统？比我们自己呆的小井大多啦！以地球的地心为坐标的三维坐标系系统，就是一个精确的惯性系统。现在它竟然变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那个几乎所有地球人都不可或缺的GPS定位系统，就是拜惯性系统所赐的奢侈礼物。

剪妹，这是一个多么无边无际的有限啊！

但无论怎样，它终归有限，面对浩瀚的宇宙，面对以光的速度跑来跑去的七色光谱，它真的有限——“任何理论（经验/真理）都是临时的，不管进行多少次实验，都不可能断定下一次的结果不会和它发生矛盾。”霍金的话总是被不幸的证明。

但是但是，无论牛顿、爱因斯坦，还有达尔文、哥白尼、开普勒、培根、格雷厄姆、斯塔夫里阿诺斯……怎样有限，他们都丰富着我和你这些井底之蛙的人生，通过他们让我和你在这有限的生命旅途中游历了一重又一重绚丽斑斓的九寨沟、张家界、黄石、大峡谷、尼亚加拉、马赛马拉、庞贝、卡普里……

剪妹，你不觉得我和你都无比幸运么？！

看了这么多风景，我和你是不是脑洞大开了——噢！连牛顿的非人格的运动定律都有长长的直觉猜想历史，而且后人都可以无情的说“NO”,况且有人格参与的豆逗布布的吃饭规律！耶！

所以，剪妹，在如何教养布布豆逗的问题上，我们不妨自由畅想，尽情胡说，满世界寻找，反正我们只能在路上。

剪妹，咱们是学自动化的，最擅长的就是画结构图、推理、实验操作、实证研究、因果互证，所以我一直是坚定的唯物论者——相信知识就是力量，相信因果律，相信科学，相信逻辑，相信意志，相信非黑即白……但是自从有了豆逗，我变成了一个神秘论者唯心论者，相信命运的力量，直觉的力量，不可知的力量。我成了一个概率论的粉丝，我相信上帝是掷骰子的。

我怀上豆逗就是因果律的例外，完全拜上天赐福，是上天掷了个六六大顺的骰子。

我很年轻的时候，医生就有医嘱：“根据现代医学的标准诊断，逗乐乐患有肠结核引发的广泛肠粘连，肠粘连又引发了附件——卵巢/输卵管/子宫附近的广阔地带黏在一起，所以性命可保，但小孩子生不出来。”

当然，我妈是聪明妈，她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我毫无心理暗示的结婚，想生小孩……为什么没有动静？后来贴了你给我寄来的红锻膏药，在贴到第三贴膏药时，我登门拜访了制作膏药的王老先生，还在老先生家看了众多婴儿的美丽图片，从老先生那回来的当月我就怀上了豆逗。

更神奇的是，在我生豆逗前夕，王老先生托梦告诉我：“乐乐，既然是我馈赠的小孩子，你就要听我的。记住，永远记住，不要对小孩子太好，不要爱得太多，不要吃得太饱，不要穿得太暖，不要喝得太甜，不要哭得太少，不要随便拉屎撒尿，不要事事随他所欲……乐乐，记住，如果小孩子太幸福太完满太随心所欲，一定会在成年后丢掉幸福和美满。”

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忘不掉这个梦，而且越来越深信不疑。为了豆逗成年后不丢掉幸福美满，我一直不敢对豆逗太好，不敢爱豆逗太多，不敢放纵豆逗的吃喝拉撒，更不敢让豆逗尽情打人胡闹……为了豆逗能品尝珍贵的幸福，我一直用纪律/规矩/右手掌给豆逗洗屁股洗脑。

剪妹，其实我的教豆方式一直被我的闺蜜/尚老师/木老师/聪教授……所有人质疑和诟病。好在你沙大哥爱我，他一直尊重我的选择，不太干涉我打豆逗屁股之类的后妈行径。

我的经验我的学养我的直觉让我毫无疑义的确定：“面对不明朗的未来，我似乎是在做正当的事，我走在了正确的教豆道路上。”但却说不出所以然。直到读到本内的研究报告和再一次看到老子的名句，我大悟，原来正确的轨道真的在窄门里，常规难以窥道。

嗨，剪妹，又跑题了，其实我说来说去，只是想说“人其实就是一只饭桶”这是唯一真理。祝福我们和我们的豆逗布布都成为一只好好饭桶。哈！

第二封信  怎样做——善？恶？背叛？合作？

剪妹：

你好！最近看了英国生物学家里查德·道金斯写的一本从生物学角度论述自私问题的《自私的基因》一书；对了，还又一次读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他们强烈的震撼了我，似乎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无比宽大的拓展了我过去一直以为的世界框架——那些自以为是的半封闭半封建思维模式/源头不明的谵妄美梦/自相矛盾的教条准则……新大陆，新世界框架，新思维模式，几乎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在教育豆逗上的唯真唯善唯美的简单线性原则，使我的心灵发生了爆炸和激荡，我决定再也不用非黑即白简单线性的猪脑/封闭封建呕出的教条/自以为是的谵妄美梦——哺育豆逗了。

剪妹，你知道吗？怀疑否定自己，骂自己傻逼，对自己说NO，又不十分清楚新框架，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为此彻夜不寐，几乎患上抑郁症。现在终于挺过来了，可以心平气和的给你写信了，可能还会混乱，还会自相矛盾。

剪妹，这封信不仅仅为你而写，还是为我自己而写，我要通过这封信把自己混乱的思绪捋清楚，将非黑即白的低智零和游戏赶出脑壳，将灰色麻烦多边合作纳入生活，准备好麻烦背叛讨厌荒谬来临时如何和它跳舞——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旋转着踉跄着相互踩着脚趾头……这样当我的躯壳慢慢老去就会迎来年轻的心智、智慧的脑壳，不再会有什么东西让我痛不欲生病入膏肓了。剪妹，我多么希望能够蒙受恩宠，进化成智者，越来越愉悦优雅健硕，至少无愧于豆逗老妈的光荣称号吧！

好吧，剪妹，跟我来！

一、“古典式”囚徒困境

道金斯在书中用了整整一章来介绍——在演化的时间序列中许多动物和植物都参与的一种被人类命名为“囚徒困境”的游戏。游戏是这样玩的：甲乙两个玩家手中各持两张牌，分别写着“合作”和“背叛”，出牌时甲乙同时各出一张牌，并将正面朝下，再由庄家翻牌。庄家根据甲乙双方的出牌情况，按照赏罚规则给甲、乙两个玩家发赏金或收缴罚金。

“囚徒困境”游戏的赏罚规则如图5-3-1。

图5-3-1：道金斯“囚徒困境”游戏规则

   “囚徒困境”？这个游戏的源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