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连载--我的北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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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即日起,开始刊载我的原创长篇小说《我的北方》,希望各位博友支持并喜爱。
上卷《童年北方》
1.北方画卷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幽兰操》
我的童年北方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一辆冬日里摇晃的巴士。在广袤的黑龙江原野黑土地间奔驰着,穿越场际公路,越过黑松林山谷,驶过春季繁华绚烂的山野,在冬日里皑皑的白茫茫冻土田地间缓慢前行,秋季里麦田摇晃着波浪一望无际,凛冽清爽的空气,风声,在车窗间附耳掠过,布谷鸟在空中轻扬掠过,留过清脆悦耳的鸣声,那里的蓝天,永远是最清澈空明的蓝。我的故乡,是包含饱含着四季一幅幅浓重色彩,世上最美丽声音的空谷画卷。如果说张艺谋是用色彩演绎他对陕北故土最深层的眷恋,那我相信,世间所有的乡愁,都是色彩绵绵的山水图。在记忆中滤过,重新渲染,上色,在脑海里编织沟通。在落笔之前的一瞬,是最美。
1973年,我诞生于黑龙江鸡东县8510农场四分场。这个北国比邻东北大兴安岭边境的农场,无数知青们扎根生活的广袤黑土地,生于斯,长于斯,爱恨于此,多少爱恨波澜的生活,淹没在时代滚滚洪流之外,游离于生活现实生活的边缘之外。农场生活,在现在提及,似乎是陌生于现实生活全然无法产生关联的遥远字眼,而在当时,确实我们生活的全部,我们全部的世界。外部世界时怎样,我们全然不知,也不感兴趣。父辈知青们将前尘往日的生活全部抛弃并忘却,大家都在努力经营着,寻找在现世里真实和干脆的活法,不管其他。而对于我童年记忆而言,那是我唯一的也是最美的乐园。
我是黑土地上的野孩子。黑松林,每颗黑压压的松林下,哪一处最适合产蘑菇,木耳,哪一处松子最多,哪一片砍伐后的林子最适合野餐和晒太阳,我全知道。夏日田径里的每一株杨树,槐树,都有自己安乐的位置,笔直擎天生长,每一株草丛灌木下,都有自己生态平衡的小天地;草丛下所有的蟋蟀蚂蚁,林间穿梭的松鼠,都是我王国里下的子民,我观望着,指挥引领者它们,寻找最适合的巢穴,最甜蜜的采蜜处,寻觅最适合安置冬日储藏粮食的枯树,躲避最可能隐密冬眠的熊的大树垛。
穿过农场边际的玉米田,麦田,有一片很大的操场,是农场里秋日里晒麦垛和秋粮的最大场所,也是农场里有地标意义的真正居民点的边界;过了操场,有一片眼望无边的黑黑的冻土田,那里唯一是只有春季才能少量耕种的田地,其他几个季节都空旷着,我幼时记忆中,总是黑黝黝地隔望守护着对面粮谷满仓丰盛的秋,似乎是在我即将离开农场那几年才被土壤改良开发成春秋两季适宜播种的田地。在冻土田后便是真正的农场边界,黑压压一片长长的黑松林。在天色比较阴霾和秋冬十分,走在黑松林里看不见日光,是比较可怕的,老人家总说这个时候人可不敢贸然往林子里走,他们那时候经常在林子里,遇见狼。如果在看不见日头的黑松林里,踩着松针叶也悄然无声时,忽然有人搭着你的肩膀。可千万甭回头,你一扭头半边脸就成了狼的腹中餐。可在我父母辈那个时候,农场谁也没有真正见过狼。据说狼和黑瞎子(东北俗称的黑熊)早就退林还山后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去了。
而我,由于父母放养的态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终日在冻土田,黑松林里飞奔穿梭,练就了极好的耐力和脚力。只有春天我是有耐心在黑松林里转悠的,能发现不少的好玩意儿,还能抽空和松鼠、林里的野兔说说话。其他天气不好的时候,黑松林只是我的穿梭途经之地。在长长黑松密林里穿行,有时候,天气不好是有雾障还容易迷路。我们场里头有孩子胆小的,经常在林子里半天走不出来,被大人寻到了鼻涕眼泪弄了全身,跟泥巴猴儿似地。我的姥姥是鄂伦春族,小时候跟姥爷舅舅打猎惯了,对穿林子有独到的秘诀。松树身子要找有标示树纹的,姥姥叫树脸儿,顺着树脸走,它们都是有脸相儿的,树根儿底下的蘑菇都是向着阳光长的,按照树根底下蘑菇多的地方走,松针干燥能踩出咔嚓咔嚓声音的地方走,就是有阳光的地方,没多远就能走到人踩出来的小路。真正走到林子里完全见不到日光,伸出手也黑压压的,踩松针叶一点儿声音也没用的时候,就玩完了。
穿过黑松林,有个几百米高的小山包,经常是在穿过林子之后,带着点期待和雀跃的劲儿,一口气跑到山顶,哇。呼啦啦的山风吹过。心旷神怡。在春日里山顶的风景绝美,四处繁花盛开,远处的麦田、玉米田、居民点,都成了一大块儿一大块儿有色彩的方格子,格子中间的线是哗哗摇曳的白杨林子,居民点上炊烟缭绕是格子间飘曳的丝带,近处的黑松林便是这件锦袍的华丽裙边。山坡另一面,是空旷绵绵的山谷,便是绵延数千公里的大兴安岭森林了。山谷底,有一面诺大的湖水。夏日绿水盈盈,冬日是最好的冰场。小时候学校体育老师常带我们急行军训练,在湖畔扎营。后来生了高年级,扎营点越来越遥远,记得最远的一次扎过两个山头外。几乎就在边境。夜里我们用望远镜,能看见岗哨,持枪站岗,身着军大衣懂得得得瑟瑟的老毛子(东北对俄罗斯人的俗称)。
现在流行的户外活动,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回想起来小时候,可体验过呢,也不知什么叫户外。鞋子就是军用胶鞋。没有帐篷,由年长个高的同学背铺褥,有人负责背锅,我提拎着十几个水壶。纯露天的。清晨起来,满身的露水,拍拍,接着走。
走到累了乏了,肚子开始唱歌了,太阳跑到西头只有半个脸儿了,带着满头的露水汗水,鞋底的泥巴,便开始回家了。回家路上,一般都是唱着胡乱编的调调哼回去的,溜到居民点一排排各家宅院时,有邻居在前院儿的麦垛里取干麦秆引火,有人在后院收拾晾晒一天的茄子干、豆角干等菜干儿。隔远处看见了我边喊,凌子回家啦!你妈喊你几次不回,回去肯定一顿胖揍哇。有时候玩的太野,身上衣服脏的不像话时,不敢回家,跑邻居里蹭了晚饭再被邻居提拎着回去,有邻居小孩儿一路跟着,壮胆儿。妈妈便照顾到旁人的面子,省了我一顿打。
小时候在学前班(就是现在的幼儿园),我就是野孩子头,因为从小长的就快,在学前班里就是个头最大的,男娃娃经常打不过我。有次一个张家的男孩把我逼急了,我把他摁在地上打的不轻。隔天妈妈领着孩子来我家告状了来,说我把她儿子脸都抓破了相,将来娶不到老婆让我来当。两个家长说笑间,我早和人家和好啦,跑到田里野去了。跑累了便躺在大操场上数云朵。
妈妈是英文老师。第一个学到的英语成语,便是妈妈教我的,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叫做Black and 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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