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停着一只什么鸟

霜降过了许久，田垄里的白菜裹着半透明的霜，像撒了把碎月亮。我蹲在畦边，指尖轻碰菜叶上的露珠，忽然听见枝桠“吱呀”一声——抬头时，一只灰喜鹊正落在老梨树上，黑亮的眼瞳映着我的影子，像捧着颗小小的星子。

它该是落单了。羽翼是浅灰的，尾尖沾着点秋阳的暖黄，不像群飞时那样热闹，倒添了几分安静的憨态。我没敢出声，怕惊飞这突如其来的客人，可它倒先歪了歪头，喉咙里滚出细碎的鸣唱，像把秋风揉成了软语。我试着学它的调子轻哼，它立刻扑棱翅膀跳近些，爪子抓着树枝轻轻晃，像是在为我打节拍。

后来的时光，就浸在这样的默契里。我砍着白菜，一颗、两颗，数到第十颗时，它会突然俯冲下来，掠过我的发顶，再落回枝头，嘴里衔着片半黄的梨叶，像是给我的“计数奖励”；我起身揉腰，它便振翅绕着梨树飞一圈，影子在地上画出小小的圆，像是在说“别累着”。风卷着稻花香飘过来时，它会闭着眼晃脑袋，我也跟着闭眼，听它的叫声混着稻叶的沙沙声，像首没写完的田园诗。

太阳爬到头顶时，我摸出兜里的杂粮饼干，掰了小块放在树根。它犹豫了会儿，还是跳下来，啄一口便抬头看我一眼，黑眼睛里满是信任。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灰喜鹊是“报喜的客”，遇见了便有好光景——原来好光景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这样一个秋午，一只鸟，一片田，彼此守着时光慢慢走。

此时，远处传来群鹊的鸣唱。它支棱起羽毛，朝声音的方向望了望，又回头看我，喉咙里的调子软了些，像是在告别。我挥了挥手，它振翅飞起，却没立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