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四题

                               再做一搏

    东庄张某，子承父业，做豆腐谋生，艺精且勤，为人豪爽，颇有人缘，方圆十里皆有口碑。

    去岁，张某染赌，迷恋牌桌，荒废手艺。其妻常有怨言，却辖制丈夫不住。

    一夜，张某豪赌，输尽囊中之资，却不肯罢休，只盼着能“翻把”。待到达旦，竟将豆腐坊也赔了进去。

    天光大亮，张某只穿着裤子离开牌桌，自思无颜回家见妻，仰面长叹：“天绝我也！”解下裤带，系在树枝上，欲自尽。

    适逢一老翁途经此处，认得是豆腐张，疾步上前，救下张某。

    张某叹曰：“老叔不该救我。”

    老翁道：“何故走此绝路？”

    张某曰：“家中财产输尽，无颜见人。老叔既已救我，索性救到底。”

    老翁道：“怎个是‘救到底’？”

    张某道：“愿借赌资三百，再做最后一搏。”

    老翁惶然，以为遇鬼，撇下张某，慌忙逃遁。

                               人  病

    吴家老大，幼时聪敏，事父母极孝，邻里皆赞之。弱冠之年，老大喜交友，常与友人搓麻将，彻夜不归。父母追问，谎言搪塞了之。

    一日，吴父患病住院，需手术。大夫再三申明：“速交款三千到住院部，否则不予手术。”吴家家境贫寒，为吴父病，吴母四处奔波求借，终得三千元，交与老大，再三叮咛：“速送医院，万万不可延误！”

    老大拿钱在手，自忖：“此钱来之不易，何不再去赌一回，赢上三四千，既还债又医父病，一箭双雕，岂不美哉！”便直奔往日常去之处。

    不料，事与愿违。此一赌到天亮，老大手中之银皆为他人囊中之物。老大沮丧万分，猛想起母亲的叮咛，厚颜来到医院。

    医生怒斥：“为何才来？快去交款！”

    老大言道：“昨晚手气霉透，筹借之款输尽。请借赌资二百再去一拼，翻把之后，手术费及借款一并还你，如何？”

    医生惊愕半晌，扭头对护士道：“此人有病，速送疯人院！”

                               反   目

    老孙和小孙是父子，亦是牌友，常在一桌厮杀。老孙秉性火爆蛮横，小孙得老孙遗传，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日，父子又在一桌战。夜幕时分，老孙背运，接连失手，囊中之资掏尽，且欠赌债数百。债主乃是小孙，不给父面，索债甚急。老孙恼羞成怒，叱道：“竖子焉敢如此，岂不知吾是汝父！”

    小孙驳斥道：“此处无父子，欠债者还钱，天经地义！”

    老孙大怒：“黄毛小儿，竟敢讨打！”扬手给小孙一嘴巴。

    小孙不甘示弱，奋起还击。老孙不敌，扑身倒地，不能起。后被众人救起，送往医院。

    月余，老孙吐血而亡。

                             车  祸

    朱某，本科毕业，而立之年官拜某局局长，人皆羡之。局里工作繁而忙，朱某却年富力强，游刃有余，白日忙工作，夜晚战牌桌。

    是夜，朱某与司机等人“搬砖”不息。达旦，猛想起一公务急需办理，便令收牌，急唤司机发车市里。

    车进市里已近午时。司机精力不支，昏昏然进入半眠状态。朱某亦昏然入睡。车到一交叉口，红灯突然亮起，司机昏然不知。朱某猛地睁眼，瞧见红灯脱口疾喊：“红中！”

    司机惊醒，以为还在战，喊一声：“碰！”与一大货车相撞。

    司机即死，朱某腿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