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绰号叫“书癫”
(2025-08-21 16:5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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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声 |
分类: 朋友茶座 |
我自幼嗜书,直至现在还爱书如命。我觉得,印在纸上的文字,从来就有魔力,这种魔力能使人上天入地,浏览古今。守着一堆书过日子,是幸福的。为此,买之、藏之、读之、送之,我这一辈子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人送绰号叫“书癫”。
下面就说说我这个“书癫”的那些事儿。
1.收入再少,也要买书
1968年,那是个老驴拉磨的年代。当时我是“老三届”,为了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便随着浩浩荡荡的“知青”队伍开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广阔的天地”里,我扶过大犁、赶过大车、挑过大粪、抡过大镐,一干就是三年。由于冥冥中的一个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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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讲坛横亘在我生命的原野上。为了守着学生,守着心中的希望,我把整个身心都扑在学校的工作上。然而,吃了一把草,硬要挤出两杯奶,渐渐地,我感到力不从心了。捉襟见肘的我,为了拥有“一览众山小”的从容与自信,每天拿出“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功夫来读书。读书得有书,没有书怎么办?买!为了买书,我外出开会抽时间跑书店,外出学习抢时间逛书店,外出办事挤时间找书店。50年多来,衣、食、住、行,我舍不得花钱,我出差常常是乘火车坐硬座,坐轮船买散席,住旅店睡加床。但,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见到用得着的书,不管多少钱,我非把它买到手不可。
有一年,我去昆明。在哈尔滨上火车的时候,想买点水果,一打听,非常贵。正当我犹豫不决之际,一位小摊主看出了我的心思,指着一纸壳箱子烂梨说:“师傅,您给五毛钱全拿去。”俗话说,“烂梨不烂味”。我付了五毛钱,捧着一纸壳箱子烂梨,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用小刀作了精心的“处理”: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放在一起,把剩下二分之一的放在一起,把剩下三分之二的放在一起,分三包用塑料袋装好,上了火车。在车上,开始我偷偷摸摸地吃,因为不好意思。后来我大大方方地吃,梨是我花钱买的,怕啥。最后我是狼吞虎咽地吃,因为不吃全烂了。就这样,从哈尔滨到昆明,“八千里路云和月”,我花了五毛钱,吃了一路水果。归来时,我在北京图书大厦选了500多元钱的教学用书,这500多元钱的书,我既没有邮寄,也没有托运,而是上车下车硬扛回哈尔滨。
2.住房再挤,也要藏书
1978年,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3月刚开学,“而立之年”的我被调到县教师进修学校,当了小学语文教研员。进城后,我寻来8个装肥皂的木头箱子,将我的藏书放在里面。这8个木头箱子摞在一起,顶天立地,垒在我书桌旁的墙壁上,顿觉小屋蓬荜生辉,雅气十足。
1988年,这一年对我来说特别难忘。我当上了特级教师。妻子说:“你也算咱们县里教育名人了,名人用肥皂箱子装书,岂不贻笑大方?”在妻子的提醒下,我慷慨解囊,从旧货市场买回一个带玻璃的旧碗柜,经过精心改造,终于使我用上了此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橱。
1992年,我获双城市重大贡献奖,政府奖励我一套商品住宅楼。住房解决了,对我来说,有用武之地,无后顾之忧。吉辰良日,我从蜗居10年逼仄的平房搬进了新居。母亲与我女儿同居一室,我与妻子同居一室,余下的一个房间没有当作客厅,而是辟为书屋,取名“天地书斋”。经过20多年的积累,我的藏书已经小一万册了,亟需再添置一个书橱。妻子说:“家具城卖的书橱质量差,款式俗,不如咱们自己量身定做。”在妻子的建议下,我把木工请到家里,选了上乘木料和顶尖油漆,亲自设计图纸,亲掌绳墨规矩,一周后,一个紫檀色的书橱便矗立在我的书房里。我为什么把我的书房称为“书斋”呢?因为它不是一般的书库或写字间的同义语,而是由我的阅读个性与修养,以及由此而不断收罗书籍“精华”的结合物。在书房、书库里,书籍是作为一种载体陈列着,而在书斋里,书籍则是作为我的特定需要的文化精灵活跃着。书房易有,书斋难得。十几架的藏书,横七竖八,顶天立地,没当摆设,没充斯文,我经常在书架中逡巡摩挲,在走动中整理思绪,换得自豪,找到愉快。
3.时间再紧,也要读书
说起读书,我有我的姿势:
站——站着蹭书。我常去黑龙江大学附近的学府书城。进店,我就像飞翔在花丛中的蝴蝶,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个书架前转转,那个书架前晃晃,翻翻这本,瞧瞧那本,在浏览中,一旦发现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的书,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靠墙而立,左手一口馍,右手一本书,兜中一瓶水,一读就是小半天,有时,甚至书店打烊我才悄悄地离去。
坐——坐着看书。黑龙江省图书馆是我休闲的天堂。双休日,如果有时间,我便早早地挤进人群,在阅览室里选个位置坐下,然后拿出笔记本和放大镜,进入我的“不动笔墨不读书”的阅读模式。到目前,我已记读书笔记十几本,做读书卡片千余张,在记提要、写心得、做摘抄的过程中,强化了记忆、训练了思维,此乃一举多得也。
走——走着念书。我家毗邻一块林地,环境幽静,空气新鲜。每当柳树披上鹅黄色外衣的时候,我便来到这片小树林里,一边散步,一边高声念书。这近乎于血脉偾张的有感情朗读,在排除干扰、全力以赴中,常常可以深刻领会作品的意义、气韵、节奏,产生一种“立体学习”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把书面文字转化为有声语言的创造性活动。
蹲——蹲着背书。在哈尔滨出行,我常坐地铁。车厢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些青年人,几乎都在看手机。我不是低头族,没有那个习惯。有时人多了,我便躲在车厢的连接处,靠角落蹲下,闭上眼睛,轻声地背诵唐诗宋词。打奔儿了,卡壳了,我就拿出书来看上一眼,思路接上了,继续背,如此往复,直到下车,走出站台,心情豁然开朗。
躺——躺着读书。每天晚上,我看完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后,如果有球赛,瞧上两眼,倘若没有,我就打开“戏匣子”,再听一会京剧,然后,稍加洗漱,八九点钟,慵懒地躺在床上。手持册本,在平静的心情中,读上几页,然后酣然入睡。三更有梦书当枕,深夜里,睡着了,心如秋月朗,古今多少事,上下五千年,尽在鼾声中。
4.情感再浅,也要送书
读书必有体会,教书必有心得,在读书、教书的过程中,我有感而立,有积而发,有思而作,经过日积月累,我竟然也写出了几本书。每当新书出版时,我都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亲朋好友。新教师刚参加工作,不会上课,打来电话,我送给他《教师必备的10项修炼》。骨干教师要参加教学大赛,写信索取资料,我送给他《小学语文课堂教学艺术》。邻居辅导孩子学语文,没有经验,登门求教,我送给他《家庭语文教育艺术》。同事的孩子上学、结婚、生子,设宴招待,我不能不去,在酒桌上,别人拿钱我送书,并且在每本书的扉页写上几句劝勉的话。上学的我写道:“骋怀学海扬帆远,游目书林用力勤。”结婚的我写道:“伉俪共剪西窗烛、红袖添香夜读书。”生子的我写道:“藏书万卷可教子,遗金满匣常作灾。”朋友升迁了,我当然要送书祝贺:“韬略终须建新国,奋飞还得读良书。”我的女儿出嫁了,嫁妆也是一本书:“人家不必论贫富,惟有读书声最佳。”外孙女降到人世,在过百日时,我给孩子的礼物也是书:“传家一卷书,惟在尔立志。”
(白金声:特级教师,哈尔滨市双城区教师进修学校小学语文教研员,入选“百年中国语文人博物馆名录”和“中国语文教改博物馆名录”。黑龙江省劳动模范、黑龙江省优秀中青年专家、全国优秀教师,曾宪梓教育基金奖获得者,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有著述多种,其中11种被黑龙江省图书馆纳入馆藏文献,9种收藏于杭州小学语文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