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语文人
(2025-04-25 08: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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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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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癸卯学制”起,语文独立设科,跨晚清,越民国,来到新中国,已经120多年了。翻开中国现代语文教育长卷,昨天和今天有不少人彪炳史册。下面以人物出生时间为序,顺着历史沿革,分三个阶段,择要盘点一下那些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一、 中国现代语文教育的探索期
此时期的代表人物有:张百熙、蔡元培、梁启超、黄遵宪、卢戆章、王照、陈子褒、蒋维乔、王国维、徐特立、鲁迅、吕思勉、夏丏尊、吴研因、钱基博、刘半农、艾伟、黎锦熙、陶行知、胡适、陈望道、郭绍虞、孙俍工、孟宪承等。
举三个例子:
1.张百熙(1847-1907)。张百熙一生宦历,以担任管学大臣最为有声有色。他拟定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学制——“壬寅学制”,这是中国第一个真正实施的较为完整的近代学制。在“癸卯学制”中,有关语文教学的内容包括初等小学堂的读经讲经、中国文字课,高等小学堂和中学堂的读经讲经、中国文学。当时字的认、写、讲、用教学是分步实施的:字的认和讲基本由读经课承担的;字的写和用或由字课、习字课、作文课,或由中国文字、中国文学课承担;“中国文字”,要求讲积字成句、积句成章之法,并练习以俗话作日用书信。应该说,这基本上还是沿用传统的识字教学方法。而中国文学承担四项任务:(1)阅读。全部读古文,但是对阅读的内容和篇数没有明确的规定。(2)作文。先要求在阅读的同时,教学立意遣词的方法,并用俗话翻译文言,后学作记事文和说理文。(3)习字。前习楷书,后习行书。(4)练习官话。每周一次,以《圣谕广训》直解为标准。在学科设计上,“中国文学”独立出现,第一次作为一门学科进入教育体制,它开启了历年的国文课、国语课和今天的语文课的先声,为“语文”学科的真正建立打下了基础。
2.蔡元培(1868—1940)。蔡元培是中华民国首任教育总长,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他提倡白话文,指出白话是用今人的话直接传达今人的思想,文言则用古人的话间接地传达今人的思想。使用文言,写的人和读的人都要费一番翻译的功夫,显然是没有必要的。他主张学习白话,对文言应按文体区别对待。他说:“我敢断言白话派一定占优势,但文言是否绝对的被排斥,尚是一个问题。照我的观察,将来应用文,一定全用白话。但美术文,或者有一部分仍用文言。”对此,他作了说明:应用文有记载和说明两种作用,前者让人了解所见的自然现象或社会经历,后者与人讨论所见的真伪美丑善恶的道理。记载和说明只要明白与确实,不必添加新的色彩,宜于用白话。美术文,大约可分为诗歌、小说、剧本三类,这三类文体也都可以用白话,但旧式的五七言律诗与骈文,音调铿锵,合乎调式的原则;对仗工整,合乎匀齐的原则,在美术上能有一定的价值。学生将来要研究学问或从事其他社会工作,因此国文教学应以实用为主,文体宜采用白话。
3.梁启超(1873—1929)。梁启超是中国近代思想巨擘、政治改革先驱与教育实践家,在语文教学的内容和方法上,他主要提出了如下意见:(1)教授要分期分类。他把学生应读的普通文章分为记述文、论辩文两类,主张在一学年中一学期教记述文,一学期教论辩文,由简单到复杂。记述文先静后动,论辩文先说谕倡导,而后对辩,论小事的在先,论大事的在后。他认为教材选文不必依时代的次序,要按文体分类分组选。(2)令学生分组阅读比较。他认为,语文教学必须启发学生自动地在课堂以外预习,须选文令学生多看。不能篇篇文章都讲,须一组一组地讲。讲文时不以钟点为单位,而以星期为单位,两星期教一组,或三星期教一组,要做通盘打算。譬如先讲记静态之文,选十篇令学生看,教师教他如何看法,用一组十篇来做比较,使学生知道同是一类文章,有如此种种不同,或同一类题目,必须如此写法。他强调,讲授时万不可拿一篇课文逐字逐句逐段地解释,因为中学生多少已经有自读古文的能力,把他们已经懂得的再拿来喋喋不休地讲,徒令他们生厌,而且从时间上说也太不经济。(3)用讨论式。学生读过一组课文后,程度稍低的学生有看不懂的地方,教师可以在课堂上把一组文章加以比较,讲给他们听,程度高的学生,可以让他在课堂上讲。学生讲后,教师再评论他讲得对不对,最后教师比较一组课文,说明要点所在。
二、 中国现代语文教育的发展期
此时期的代表人物有: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吴伯萧、陈伯吹、王企贤、周有光、于在春、吴天石、斯霞、蒋仲仁、李伯棠、刘御、袁微子、谭惟翰、徐中玉、赵欲仁、朱文叔、王森然、穆济波、阮真、沈百英、朱自清、周予同、王力、浦江清、辛安亭、叶苍岑、陆静山、祁建华、霍懋征等。
举三个例子:
1.叶圣陶(1894—1988)。叶圣陶是我国教育史上第三座丰碑,他编撰过浩繁的语文教材,发表和出版了相当完整系统的语文教育论著。关于语文教育特征的研究,他的看法是:“语文”是人生日用不可缺少的工具。他说:“运用语言文字并不是生活上的一种奢侈的要求,实在是现代公民所必须具有的一种生活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就是现代公民生活上的缺陷;吃亏的不只是个人,同样也影响到社会。”关于语文教材的编写,他的看法是:语文教材作为语文教学的依凭,只是精选出来供学生学习的一些例子,而不是教学的终点。他说:“语文教本只是些例子,从青年现在或将来需要读的同类的书中举出来的例子;其意是说你如果能够了解语文教本里的这些篇章,也就大概能够阅读同类的书,不至于摸不着头脑。”关于语文技能的专门训练,他的看法是:语文教学要培养学生自学语文的能力。他说:“各种学科的教学都一样,无非教师帮助学生学习的一串过程。”他提出,学生要用自己的眼光去读书,去自求解答,教师只在学生觉得茫然无从下手时“训练他们去参考,指导他们去思索,最好给他们一种最好的提示”,“让他们动一动天君”。
2.吕叔湘(1904—1998)。吕叔湘是语文教育的大先生。他认为从事语文教学的人要做到两个“必须清楚”。首先,必须认清“教的是什么”。这是语文学科的一个根本问题。“语文”有两个意义:一个是“语言”和“文字”,另一个是“语言文字”和“文学”,吕叔湘认为应取第一义。“这里所说的‘语言’是‘口语’的意思,这里所说的‘文字’是‘书面语’的意思”。语文课应当是语言文字课,而不是文学课。中学里学习文学作品与大学里不同,并不是为了评论这些作品思想和地位,也不是为了模仿作品去学习文学创作,而是为了学习语言文字的实际应用。尽管语文课也有政治思想教育的任务,但也不可超过了相当限度,不能“不恰当地强调所读的内容而把语文本身的规律放在次要地位”。其次,“必须认清人们学会一种语文的过程”,从教的角度说,就是认清“怎么教”的问题。他曾经反复强调过:“过去的错误认识是把语文课看成知识课,看成跟历史、地理或者物理、化学一样,是传授一门知识的课”。其实,学习语言不是学习一套知识,而是学一种技能,养成一种习惯。习惯只有通过模仿和反复的实践才能养成。因此,语文教学要做到“少而精,少讲,精讲”,做到“讲为练服务”。“学生的语文课学好没有,要看他的阅读能力如何,写作的能力如何,而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必得多练习才能提高”。
3.张志公(1918—1997)。张志公是一代通人,在语文教学上,文道统一,是他的一贯观点。他始终认为,语文课必须很好地完成培养、提高学生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能力的任务。语言训练与思维训练是密不可分的,与思想教育也是紧密联系的。这些都是语文和语文教学本身所决定的,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他指出,要明确什么是思想教育。思想教育不是空洞说教,而是实实在在地陶冶学生思想情操,帮助他确立正确的行为准则,并养成相应的行为习惯。因此,他说:“语文是个工具,进行思维和交流思想的工具,是进行各项工作的工具。” 根据语文的工具性,他提倡,教学中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要潜移默化地渗透到整个语文教学过程中去,渗透到语言训练中去,切实地陶冶学生的理想情操,培养正确的行为准则和良好的行为习惯。因此,他提出,指导学生阅读一篇课文,“必须把它作为一整篇文章让学生读懂”,要“带领着学生从文章里走个来回”。教学的大致程序为:首先把语言文字弄清楚,从而进入文章的思想内容,再从思想内容走出来,进一步理解语言文字是怎样组织运用的。至于思想教育在教学中的比重,则不宜机械地划分,整齐划一,应当实事求是,具体课文具体分析。
三、 中国现代语文教育的改革期
此时期的代表人物有:朱绍禹、刘国正、于漪、张传宗、袁瑢、叶嘉莹、高惠莹、张田若、朱作仁、丁有宽、欧阳代娜、章熊、钱梦龙、徐振维、顾黄初、蔡澄清、张鸿苓、周一贯、洪宗礼、李吉林、陈日亮、王松泉、崔峦、魏书生等。
举三个例子:
1.朱绍禹(1922—2008)。朱绍禹是中国语文教育学理论的奠基者,是中小学语文教育科研的播火者,他的语文教育思想博大精深。关于阅读教学,他认为,学生读懂了语文知识,却读不懂文本,写不出文章,说不出得体的话,就不能说他学好了语文。语文课程的宗旨是培养学会使用语言的人,而不是谈论语言的人。关于作文教学,他认为,应该引导学生认识自我,参与生活和关心社会,要重视心灵的沟通,鼓励引导学生更多地写功能性作文,要关注学生的个体差异和不同需求。关于口语交际教学,他认为,互动是口语教学区别于听说教学和说话教学的最大特征。要学会倾听,从容表达,听说互动。倾听是口语交际的第一步,是口语交际不可缺少的能力。关于语文教材,他认为,语文科的性质和目标是编写、认识和使用教材的前提。他说:“任何学科的教材都依据本学科的性质、遵循本学科的目标来编写。语文学科的教材编写是由语文课的性质所决定的。语文教材编写的目标应该是语文学科所追求的目标。因此,任何类型或任何层次的语文教材的编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不以语文科的性质和目标为准绳。”古今中外的语文教材,凡是切实的起到语文教育作用的,无不是体现语文科的性质和符合语文教学目标的,反之,必有悖于语文科的性质,背离语文科的目标。
2.刘国正(1926—)。刘国正是中国现代著名语文教育家,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语文生活观是他的语文教育理念重要组成部分。他的语文教育生活观基本内涵,简言之,可以概括为一句:语文教学要与生活相联系。即在语文教学中无论是传授知识、培养能力,还是发展智力,进行思想情感教育都必须以“联系生活”为前提。具体来讲,语文教学与生活结合有两个方面:一方面,语文教学固然应以课堂为主要场所,立足课堂,但还要看到其他各科、校园、家庭、社会,充分调动并利用广阔天地中有利于语文教学的因素。另一方面,语文教学不能脱离生活,脱离生活就会变得枯燥乏味和空洞无物,而结合了生活,就有丰富的内容,就会牵动学生的心灵,就注进了充实的活力。这两个方面即课内与课外的结合、语文教学与生活的结合。立足课堂,放眼课外,实现课内与课外的结合,体现了语文教学与生活联系的空间广泛性;强调语文教学不能脱离生活,必须与生活相结合,从而丰富教学内容,提高学生学习的兴趣,使教学充满活力,从中也体现了语文教学与生活相联系过程的持续性。
3.于漪(1929—)。于漪是“人民教育家”荣誉称号获得者,上海市杨浦高级中学名誉校长。她的教学风格特点是:(1)思想性。党的教育方针和“三个面向”是教学改革的依据,她牢牢地把握着这一依据。她的全部教学改革活动,贯穿着一条鲜明的红线,那就是“教文育人”。她所上的语文课,充分地体现着“文道统一”的精神,在听说读写训练中,结合着思想教育,恰似春风化雨,渗入学生的心灵深处,真可谓教养与教育的和谐统一。她语文教学的思想性是很强、很突出的。(2)情趣性。她主张,讲课要有情趣。教学有了情趣,就能吸引学生产生一种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学习愿望,才能产生实效,而效果又会促使兴趣的巩固和发展。为此,教学就须在“得”字上下功夫,学生学有所得,才能对语文学习产生情感和趣味。(3)智能性。她站在培养开拓未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者的高度,十分重视学生的智力开发与能力培养。只要全面地阅读她的教学论文,不难发现她全部语文教学活动中,贯穿着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运用启发式进行教学,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尽力开发他们的智力。(4)文学性。她的语文教学,带有浓厚的文学色彩。这只要听听她的学生在发言时能熟练地运用古诗词,能恰到好处地使用成语表达自己的意见,能在课堂上一首又一首地背诵古代诗词,也就可以知道她平时是怎样成功地向学生进行文学教育了。(5)整体性。她认为,语文教学是个系统工程。它首先应具有科学的序列,然后才能有序有效地传授知识、进行训练。教师对每个学期教学工作的安排,既要全局在胸,又要明确每堂课、每个单元、每个阶段的教学目标与教学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