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牙记
(2024-12-19 03: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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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声 |
分类: 朋友茶座 |
日记记载,我镶的第一颗牙是在2005年,那一年芳龄58。
有一天,我大口啃烧鸡,啃着啃着,一不小心,下颌侧切牙贴根折了。那颗断牙在嘴里不知哪去了,我也没吐出来呀,大概吞进肚子里了。第二天,我大便时,发现在大便中有一个白色的硬东西,我断定那个白色的硬东西就是断牙。古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于是,我把那颗侧切牙从大便中夹出来,用热水冲洗干净,消毒后,用一块红布包好,保存起来。过了几天,我要出差,为了体面,在双城东街道北一家私人诊所花了10元钱补了一颗假牙。口腔医生是个老头,光头,他手疾眼快,首先拿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白色东西,用机器磨了几下,然后在我的豁牙处滴点粘液,再将做好的那颗假牙按上,最后用手压了压,让我不动,几分钟后,我便走出了诊所。
时间来到2017年。那年,我从黑龙江省语言文字应用研究中心退出来,投到“千课万人”麾下。就在那年的11月30日,我飞到杭州,参加在西湖体育馆举行的“千课万人”全国小学低段部编语文新教材课堂教学高峰论坛。会议主办方安排我和戴汝潜、张力圆桌论坛,主题是识字教学的文化内涵。我是第二天晚上的飞机,第二天中午,在宾馆餐厅与孙绍振、杨再隋、吴忠豪同桌用餐。我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凑在一起,边吃边聊,谈学术,谈健康,有说不完的话。突然,我被骨头硌了一下,顿感不适,那个光头口腔医生给我镶的假牙掉了,饭桌上别提多尴尬了。我连忙低下头,吐出假牙,用餐巾纸包好,迅速跑到卫生间,漱完口一看,下颌有一个黑洞。当我落座时,几位专家眼光异样,问道:“怎么啦?”我微张小口,低声说:“没什么,出点小事故。” 几位专家异口同声地说:“是不是牙掉了?”我嘴大张,说道:“终焉舍我落,意与崩山比。”此时,专家们大笑起来。
下午,夕阳西下,我来到人山人海的西湖,站在苏堤边上,将那颗假牙用力抛向空中,刹那间,湖水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我回到家里,为了不影响进食,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口腔防治所花了100元将牙补上。这个大夫如法炮制,他首先拿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白色东西,用机器磨了几下,然后在我的豁牙处滴点粘液,再将做好的那颗假牙按上,最后用手压了压,让我不动,几分钟后,我便走出了诊所。
今年12月7日,我在北京师范大学参加语文独立设科120周年学术研讨会。中午,在学校食堂用餐,坐在我面前的两个女生认识我。五年前,我在北师大参加新中国70年语文教育回顾与展望学术研讨会时,她们是北师大文学院的研究生,曾引领我走进会场,找过座位。如今,她们已经毕业,在北京某中学教语文,也是这次会议的代表。也许是她们毕业后初次见面,在饭桌上谈笑甚欢。为了不影响她们的交流,我借盛饭的机会,找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这个地方光线比较暗,还特别肃静,适合老年人慢慢用餐。
我有个坏习惯——剔牙。习惯成自然,这不是吗,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竹牙签,挨个牙缝剔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了那颗假牙,疼得我直咧嘴。
我走出食堂。路上,我用舌头舔那颗假牙,活动了,再一添,掉下来了。我手拿着那颗假牙,穿金声路,过木铎路,抬眼望去,曦园到了。踏进月亮门,听见喜鹊悠扬而优美的“咕咕”声,四周树木萧瑟,远近落叶飘零,这是一个幽静的地方,我这颗假牙有了归处了。我用牙签撅了一个小坑,把假牙塞进去,再用牙签培点土,最后用脚踩了踩,盖上几枚树叶,完成任务。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口腔医院花了200元将牙补上。这个大夫也如法炮制,他首先拿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白色东西,用机器磨了几下,然后在我的豁牙处滴点粘液,再将做好的那颗假牙按上,最后用手压了压,让我不动,几分钟后,我便走出了诊所。
呜呼,老了。“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齿。俄然落六七,落势殊未已。”这是自然规律,我能抗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