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
读书的女子多能闹出一些动静来,主因还是读书惹的祸。知道的东西多了,眼界高了,心思便活泛了,对现实不满了。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很诱惑人,使屋里的姑娘内心很荡漾、很纠结。她们虽然无缘听到温总理那首典雅的诗,却一样可以仰望星空,思绪飞扬,渴望生命的奔放,青春的绚烂,渴望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要维护或争取自己的权利,让那“头发长见识短”的紧箍咒见鬼去吧。
其中,最典型的表现莫过于争取婚姻自主的权利,再不甘心嫁鸡随鸡听凭摆布。俗话说“兔子急了要咬人”,女人醒了要自主。那时节,父母不容许自由恋爱,又没有红色娘子军可投奔,剩下的只有私奔一条道。于是,卓文君、崔莺莺、祝英台、李清照这些历史的“超女”们在各自的时空“张牙舞爪”,闪亮登场,活蹦乱跳,长袖善舞,上演了活色生香、或喜或悲的一幕幕电视连续剧。俺老袁忽然醒悟,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反动话之所以流毒甚广、阴魂不散,难说不是当初哪位电视观众在网上拍“砖头”的后果。
俺300年前的老本家袁枚在其《随园诗话》中记载了一桩发生在清代的悲剧,说的是读书女误嫁状元郎的事。说,汪度龄(疑为“汪杜林”之误)康熙五十七年中状元时,年已四十余,身材魁梧,腰腹十围,整个一猛男形象。面容嘛,不好意思,小时出过天花,脸上难免有麻点,但不多,绝对没超过150颗。这位汪兄既已独占鳌头,遂思好事成双,大登科连小登科,于金榜题名之余,再添一“洞房花烛”之喜。于是,他放出风声要在京城买个小妾暖暖脚,以慰经年苦拼、异乡孤寂。时恰有小家女陆氏,粗通文墨,平时爱看些你侬我侬的弹词曲本之类,犹如今之琼瑶迷。她才子佳人的情爱小说看多了,便沉迷于其中,连理枝、比翼鸟的憧憬无限,幻想着鸳鸯蝴蝶缠缠绵绵翩翩飞,天长地久耍浪漫。她以为状元郎皆为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帅哥靓男,再说,年龄不是差距,翁姑娘不就嫁给了82岁的杨教授了?汪状元可比杨教授年轻多了去了,遂奋勇自荐,欣然愿嫁。婚宴之夕,于烛下羞答答地撩开面纱,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硕壮无比的虎背熊腰之人,继而仰首,但见那一脸“星斗”熠熠生辉,小娘子瞬间花容失色,一时蹶倒。千挑万拣,俺难道等的就是“抬头望见北斗星”?我的娘啊,这么小的概率竟然让俺撞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买彩票。这壁厢小娘子郁郁不已,心乱如麻,那壁厢,汪状元仍未知晓新娘的感受,照样兴高采烈地与一帮朋友吆五喝六、尽情欢畅。及归新房,已是酩酊大醉,已而呕吐不止,其壮观景象与那冰岛火山喷发有一比,将那新被新衣尽污腥秽,一床狼籍。新娘子彻底失望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未五更,便拿了剪刀自裁,带着她曾经的梦幻、一腔的怨恨。
世间若真有什么阴曹地府,俺想,陆姑娘一定会去哭诉告状,第一被告当然是汪状元,告其表里不一,有失斯文,妨碍市容,惊吓无辜。第二被告是琼瑶阿姨未尽事先告知之责,本理当像那证券交易所,提示“才子有风险,投怀须谨慎”。第三被告是出版社……
状纸上赫然一行大字:“杯具!人生烦恼识字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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