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逸
很是喜欢这幅版刻画,峻峭清朗,悦目赏心。它出自晚清海派名家陈允升之手。陈为浙江鄞县人,光绪三年(1877)刊印了其版画集《纫斋画剩》,此画即其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反映读书的画作。画面中最引人注意的是那蔽天成荫的芭蕉,主人正端坐茅舍专注读书。有自题:“盖茅为屋矮檐遮,自掩双扉待客过。手种芭蕉三百本,弥天清纯静无哗。”反映了其躲避俗尘闲居静读的生涯与情趣。
自打开始对古人的书房发生兴趣,寻常默默于屋旁院落、令人视而不见的芭蕉便进入了俺的视线,放在了心中。俺已知,古代读书人的书斋庭园中,最受青睐的前三名植物中一定会有芭蕉。经眼的不少仕女读书图中,窗外那一丛芭蕉葱郁,愈显雅致情韵。种芭蕉或许会是许多人的首选,尤其是那些小资情调浓郁的浪漫文人,如李渔、金圣叹、陈允升。
李渔在其《闲情偶记·种植部》中有专门的文字提及芭蕉的好:“幽斋但有隙地,即宜种蕉。蕉能韵人而免于俗,与竹同功。王子猷偏厚此君,未免挂一漏一。蕉之易栽,十倍于竹,一二月即可成荫。坐其下者,男女皆入画图,且能使台榭轩窗尽染碧色,‘绿天’之号,洵不诬也。”芭蕉的好,不仅仅是清丽养眼,媚而不俗,更在于其虽身姿高雅却命贱好养,所求所费甚少。易种,速生,成荫快,景观效益数月可见。于书房外之庭园植此一物,行可遮荫,坐观悦目,怡情且养性,赏景读书两不误。故,以批注才子书著称的金圣叹亦对芭蕉情有独钟,宣称“于书斋前,拔去垂丝海棠、紫荆等树,多种芭蕉一二十本,不亦快哉!”而比起陈允升的“手种芭蕉三百本”来,金圣叹显然只能是“小巫见大巫”的业余级别。
同治十三年(1874),李慈铭迁居在北京保安寺街购下的宅第,遂精心营造宅内园林,雇工新植了芭蕉及桃、李、梅、海棠、丁香等,由此享受了后十数年“傍晚庭下读书有风攸然,在蕉柳间殊多爽”“芭蕉二三本,渐见清阴舒。披襟坐其下,微风来徐徐”“庭下读书,绿荫清润,颇有佳趣”的闲适惬意。
满目绿翠,花开奔放,诗意的芭蕉比那茂林修竹的谦谦君子风似更添韵致风情。蜗居于城市钢筋水泥林立的斗室中,无比怀念那日渐难觅的芭蕉绿,那雨打芭蕉的旧时记忆。
芭蕉归来兮,读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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