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爱情诗的意象分析(一)
(2009-08-30 22: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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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宛丘《诗经》运动节奏文化 |
分类: 学术探讨 |
作为一种表现手法,意象在诗中的出现古今均有,只是诗人有没有意识地运用而已。众所周知,有意识地大量运用意象入诗是现代的事象入诗更为普遍的。
其实,作为我国诗歌源头的诗歌总集《诗经》,其中的爱情诗就比较多地运用了意象这类表现法。只要我们稍加分析,便可知道,其意象手法已具备了今人意象诗的一些显著特点。
一、何为意象
什么是意象呢?简单地说,意象同比喻、象征等一样,是沟通、传递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本质之间的信息的桥梁。只不过它与比喻、象征不同的是,它自身就是一种能发射信息的存在物,不象前者那样一旦离开了比喻、象征的两极物就不存在的一种方法。意象虽然可以包容某些抽象的哲理,但它的其中特性仍然是形象性。它可以使人“像闻到玫瑰那样地感知思想”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以形象的面貌寓属于诗的王国的。当然,形象与意象是有区别的,意象可以说是王国出身的形象贵族,它是比形象的地位更高,震憾力更大的高级形象。
例如:A、刚才还晴朗的天,
突然间乌云密布。
只要能有点诗歌常识的就可分辨出A是形象,B是意象。
当然,要想进一步了解什么是意象,还要弄清它到底有什么诗性,也好给我们分辨形象和意象提供的依据。
首先,意象是一种纯感官的形象。
我们知道,意境是诗人强烈思想感情(意)和生动的客观事物(境)相契会,在艺术表现中创造的一种既不同于生活真实,又可感可信,并且情景交隔,神形具备的艺术境界。从美学角度看,诗中心“意”包括作者的“情”和“理”,“境”则指事物的“形”与“神”,它们是情理形神的和谐统一。
而意象不同,它有着很强的主观性,它强调的不是事物本是个什么颜色、形状或气息,而是诗人的感觉,既感觉到它是个什么颜色、形状、气息。也可以这样说,它是诗人从感官印象中再创造出来的既从事实中走出而又不尊重实事的形象,它有很强的叛逆性。例如说,本来是天空的乌云密集,偏说它无情的天或喜或忧。可见,它已不是一般的形象了。
如果说,我们把意象比作一个王国的诗,那么情感就是国中之王了,然而,感觉就成了听命于感情——国王的仆役。可见意象是以情感为基础的。
其次,意象是一种被歪曲、破坏的形象。
我们知道,在诗的王国里是喜欢以不合情理来表达情理的,因此,我们认为最真实的东西往往就在不真实之中了。这样的例了古今中外均有,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艾青的“从你的手指流出了头发”,泰戈尔的“波浪将踮起脚尖来吻你的脖颈”和聂鲁达的“一道新脸孔磨得光光的墙壁……”。可见,哪一位诗人愿意实事求是,安份守己的呢?当然,这些都离不开情感,如果说情感是贪恋美色的国王,那么美的事物一旦被他差遣的感觉捕入宫廷之时,它便立即丧失其原有的独立性而成为任其摆布的女仆。
再次,意象正因为是具有感觉表露的情感形象,因此它的形象的蕴藉,含蓄和启迪就比实际形象物的形象更为复杂,深邃和广大。
运用意象的歪曲和破坏性写诗,诗人也就获得了较之生活的“描写”“反映”,“摄取”者更多更广的自由,诗人可以无视时空的障碍和事物固有的秩序和可能性。意象贼予诗人的这种自由,同时也破坏了固有的诗的格局,使诗有可能出现较多的角度,层次大幅度地跳跃,空白美,以及由意象重叠构成和弦和多重奏。
意象是一种独特的创造,它包括诗人的质、情感、感觉、想象、联想和通感等等。
当然,不是所有的诗都运用了意象手法,但古今中外的诗中确实可以找到不少巧妙的意象手法,给诗注入了更为深邃的艺术技巧。
因此,我想试图对我国第一部诗的总集《诗经》的爱情诗的意象来个初步探讨。当然,主要只从意象诗的特点方面来加以分析。
二、《诗经》爱情诗意象的特点
总起来看,《诗经》爱情诗的意象其有下面几个较为突出的特点。
1、意象的张力奏出了爱情诗的主题歌。
正象把堆集成山的砖块建成高楼大厦必须缺不了钢筋水泥一样,要把诗中一个个意象粘合在一起靠的就是意象的张力。造成张力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意象的相衡与相衬。张力又给了读者以悟性,使读者的想象力把意象组合成一个不乱的整体,造成义蕴的回组成了诗的内在律。而诗的形象思维呢,由于之它包括着人们对于各意象直观的比较与对照,从而由意象的关系,使人联想到了生活的哲理。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询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羽。”(《陈风·宛丘》)这首诗表现的是抒情主人公对一个以歌舞降神为职业的女子深深的爱,然而“有晴”却“无望”的咫尺间凭添出的爱而不成,又给了她无限惆怅和感慨。于是这种爱就造成了意象的“磁场” ——张力。
诗的第一节摆出了矛盾的两端:“我”和“姑娘”,这是从整体上来比较的,姑娘的优美舞姿和“我”的深情的爱慕成正比,正因为是她的舞姿和美貌令我想入非非,然而“有情兮,而无望兮,”宛丘高地上的舞女可望不可及,于是的“有情”与“无望”就形成了反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漂亮的好子那个男儿不钟情呢?而钟情并非都成了现实,单相思或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爱而不成就是一种矛盾冲突,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冲突,才使诗的意象是那样的深沉。一首爱情的主题歌便借着意象的张力奏出来了。
诗的二三节主要展示了矛盾的对立面,着重描绘女子蹁跹起舞的美姿。你看,她一会儿咚咚打着锣鼓,在宛丘上纵情欢跳;一会儿又舞上宛丘的大道,举着瓦盆当当地敲。不管严冬还是酷暑。她都载歌载舞,诗的鹭羽手中扬,头戴七彩舞具帽。这里虽是纯客观地叙述对立面,隐去了抒情主人公“我”,而事实上,我们是跟踪着那恋爱者执意追求的目光去领略宛丘舞发风彩的。从冬到夏,从低坡到大道,空间的伸张性和时间的持续性对交融。诗中的女子还是以她生命机能的表演——舞蹈,来展示着她生命的活力,渲染出她生命的欢乐,使“洵有情兮”的“我”更加“悦之至”,“鼓之深”了。
这样,意象的张力就造成了立体的情思和诗的主体结构,使人们的联想纵横交叉,造成了艺术的整体感,给了人们一种主体的审美空间。
2、立体的意象结构美化了诗的旋律
意象相互应和,对照,组成了美的旋律和激越的和声。因此,意象诗中的每一个意象都成了情思的音符。意象或排列或对应,或成几何体形,都使意象诗具有了结构之美,给了人们一种并非单一的而是整体的艺术效果。使我们透过意象的排列秩序,抒情逻辑和诗意的脉格与格调,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优美的旋律。
《郑风·将仲子》是一首表现爱情生活中复杂微妙情感矛盾的著名情诗,我们暂且不说其内容如何,仅它的艺术表现就体现了我国传统的美学原则。
诗中三组意象的组合结构即巧妙又独特,一是“仲子”,二是杞,桑、檀;三是父母、诸兄、邻人。它们的结构呈现出等边三角形。在抒情主人公的心灵世界里,一边的“仲子”是她爱的对象,一边的父母,诸兄,邻人则是她恐惧的对象,而杞,桑、檀三种植物则是联系这两种情感的中介物。这位初恋时又喜又惊的少女,其感情就在这个三角形结构中绯徊着,从而形成了情感发展否定不否定的三段论式。尤其是这三组意象的巧妙组合把这位少女的内心矛盾戏剧化了。
这一暮复杂微妙的内心戏剧,是抒情主人公的情感经历了“之”字形波折之后,才陷入那既想而又无法挣脱的激烈冲突的旋涡中去的。你看,她先站在“仲子”的对立面保护杞、桑、檀三种植物,随即又否认了对他们的爱护,表露出对父母,诸兄、邻人的畏恐,最后才作出肯定对“仲子”的爱慕,大胆地与畏惧情结相对抗。这种对抗似乎合乎情理,给人一种立体美的感觉,既发人深思,耐人细爵,又使诗的意象构成了美的结构,显出了结构美的艺术力量。
仲子
杞、桑、檀
抒情主人公
诗中的“仲子”是爱情的对象,只不过这种爱情即面临着种种压抑和威胁,故而要爱而不能放任地去爱,这就是这首诗的主调,而这种主调又成了我们这个民族千百年来爱情生活的一种苦恼与烦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