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诱惑

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了。人群聚集起来的球慢慢变小，直到露出肖溯坚毅的脸，蔟在人群之中，透着冷漠且阴郁的凶狠。战役短暂、急迫，结局却并不明晰，就像一阵风，消散在迷乱混沌之中。所有的人都混乱而疲惫，男人们之间用惯肢体描述愤怒，以及那些并不明了的复杂情绪。

肖溯略带疲惫的面容，换下一身被撕扯过的、混着血和泥土的衣服。安静的坐在那里，紧皱着眉头，情绪从狂野的高涨慢慢低落，刚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们毫不在乎的各自回去，扬着摩托车掀起的泥土，空气混杂着各种暄嚣的气息：摩托车打火的拖沓而沉闷的声音、不经意的吐痰或说脏话的声音，都在发狠的倾泻着情绪。仿佛这样的场景在肖溯的记忆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表面上是那样沉着的平静。自然到夏莫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同。夏莫听到一阵急促的开门声，她从床上爬下，露出一条细小的缝，趴在门上，看到肖溯灰灰的影子出现在客厅里。

夏莫像一个洁白的孩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被蒙在鼓里。所有的人，包括肖溯，都不愿告诉她，究竟隐藏在他们躲避的眼神中深沉的熠熠的东西是什么，他们默契的保护着夏莫，形成一种能力和惯性。

初冬静静的不期而至。

悉摩经常来看夏莫，带来几束学校里正值季节的梅花，冬季的校园清清凉凉，偶尔有几个斜斜一排的脚印，孤单的印在一片苍茫纯净的草莽大地，悉摩小心且认真的折下学校角落里几簇矮小的梅花的枝干，梅花活着雪，寒雪映着梅，剔透晶莹，在尖锐却体贴的阳光体恤下，悠悠的吐纳着奕奕香气。皑皑白雪沾染了这样的幽香，浩远辽阔，梅花浸香了整个涂满白色的寒冬。

夏莫精心照顾着这些梅花，它们被放在几个精致的瓶子里，梅花的香气含进凄冷的冬的空气，冬里并不和煦的风吹散了梅花。花瓣飘进孤单闲适的日子里，梦里，飘在每一个人的脸颊，飘在肖溯干练有力的手上，飘落在童薇干爽明熙的脸上，童薇眼角微微一颤，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微妙精灵。

肖溯和童薇，仿佛一段美丽的神话，彼此牵引着磁场，各自找到自我的幸福。

而悉摩精心照料着这个女子，仿佛有着天生的佛性，悲敛而洁净的保护着这个羸弱的生灵，在他救出夏莫的那次起，仿佛夏莫的生命深深嵌进悉摩的生命中，无法喘息，无法甩开。

悉摩在夏莫面前，有着强烈的表现欲。

夏莫伪装着坚强，在坚强的空壳下一天一天的酝酿脆弱，她的爱情，被占有，品尝，她陷入了一种深沉的自我矛盾的伪装里。有时候她坚定而健康的相信，肖溯和童薇彼此间有了深刻充实的感情。但更多的时候，在她冷漠觊觎的阴沉眼神里，在执拗的自我折磨。盘旋在不安定的心绪里，睡梦中幽暗的暴躁，在失眠的夜里隐隐爆发，成为了一种恒久的自我抗争，没有方向，无法解脱。压抑、痛苦的几条脆弱的神经，在肖溯和童薇的面前深深地发出晦涩压抑的光，不为人知，却散发着羸弱的气息，形成一种虚弱的情绪，需要别人怜惜、抚慰。她的心绪里，有着太过美好和令人心酸的不安全感。

她常常怀疑和猜测着别人的心思，在隐晦的心态里变得神经质，她纤细的神经跳跃、散发着惊骇的抽搐。她的心中形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种含蓄的窥探欲。

白色的天际弥漫着光鲜而洁白的颜色，悉摩给夏莫的梅花静静的开着，那么纯净、安定。悉摩送给夏莫的梅花仿佛在隐喻一种救赎的安定，让夏莫在寂寞没有安全感的夜里唯心的信仰，一种坚定而健康阳光的力量。冲散她恒久的的压抑阴冷。

有时候，她弓着身体，趴在门口，像个充满欲望的病患，喘着略微粗犷的气息，斜在门口，压抑的忍受着诱惑带给她的神秘且未知的快感。她的欲望以及日已即日的诱惑的指引，并不是一个摩悉所能填补消融的。

夏莫的眼睛闪烁着贪食的神采，她捕捉着男性体征的阳气，制造虚幻的境界，获得极其不真实的晦暗的快乐。她怠慢着悉摩，摸索着她与肖溯、安杰、悉摩几个男人特殊的关系，她叛逆冷漠的不屑爱情，反而沉迷与能够带给她短暂快乐的神秘。

酒宴

悉摩在一次小雪后如期而至，在宽慰的场景里，夏莫与悉摩匆匆吃过早饭，夏莫看到悉摩脸上散落的几片白色的雪，看到悉摩微张着的干裂微紫的嘴唇，一瞬间感到虚妄的恶心，她霸道而野蛮，内心充满伶俐而不可一世的控制、挟持欲，虚伪着表情，给贫瘠、纯洁的悉摩一个充满诱惑与尖尖的报复的笑。悉摩呆板的走在夏莫左边，在这样的快慰里满足异常。悉摩仰着头，穿着一身灰暗的西装，大大的头缩在西服矮窄直立的领子里，略带驼背，犹如一个时尚的苦行僧。

带着丝丝满足感，他沉迷与这样付出又得不到的微痛关系里。她像吸血虫一样吸吮着悉摩给她的爱情。

在校园里，可以看到遥远的伊斯兰教堂塔尖，那特殊的建筑拼贴着丰富闪耀的瓦贴，摇曳着神秘的宗教气息。夏莫听到遥远的信徒忏悔的声音，耿直虔诚，看到即将接受洗礼的婴孩紧张无知的惧怕的哭泣，看到教徒被一个个涂上了信仰的红点，在微醺的烛光里膜拜、颤烁，哭诉着祈求上帝怜悯他虔诚的忏悔。

在这样的情形里，她安定了自我的心智。挽起悉摩的手臂，悉摩拖沓迟钝。她忽略了这个笨拙的伴侣本身，快乐的奔跑着，悉摩在她快乐的神情里憨厚的笑了，用浓厚粗壮的口气打断了夏莫沉醉的情绪；怎么了？咱们回去吧？夏莫瞪了一眼悉摩，一瞬间回复刚才的冷漠，打掉刚刚拾起的手臂。悉摩带着疑惑的神情摸了摸头，透着未被启迪的憨傻，迟疑困顿。

肖溯酝酿了一次吃请，作为对夏莫的欢迎。捎带着款待那些哥们，略显感激之情。埋藏于内心的，肖溯对夏莫还有些许隐蔽的亏欠，夏莫应该算他的初恋。面对着她，萦绕肖溯周围一种沉醉安详的场景，那是关于爱情最初美好的意象。

“哈哈，以后结婚后我们再相聚，生了女孩，就不要带来了。”宴桌上，肖溯眉飞色舞的讲着，他款款起身，端着男子目空一切的架子，夏莫冷漠的看着这些还未成形的男人的男孩，听他们运用强烈的控制欲来诉说女人，压制女权，他们始终相信，世界是他们的，女人理所应当的臣服，并为此义务的奉献付出，来成全他们自生而来的伟大。童薇在成就着肖溯这个男人最强烈的崇高感，她用自我的消失和温婉的自卑感牵动肖溯，完成女人对男人朦胧却牺牲惨烈的征服。夏莫带着面具，虚伪的看着这些男孩。

对其他人不同，夏莫充满复杂的爱惜看着拼酒的肖溯，细细的说，肖溯，别喝太多了，肖溯略略一顿，强硬的点了点头，仍旧激烈的交谈、应酬着。她眼里的情谊被童薇闪妙的心意静静的捕捉，她充满深意的给夏莫盛汤，夏莫连忙起身，两个女人在比较着乖顺与眼色，这些能取悦男人的迎合与体贴，成为女人间暗战的武器。

男孩们用各种理由推搡着夏莫喝酒，夏莫无奈的应付着。脸上泛着红晕，站起身应和着，身体没有任何的支撑感。悉摩略微感到了夏莫的不适，他笨拙的外表下细腻而温情，起身接起夏莫的酒，用大手推拥着男孩，替夏莫挡下，夏莫已觉得这个男子付出的一切都理所应当。在这个男子的好里，她半带戏弄的玩耍着这个男子，她的傲慢被悉摩悉数容忍，坚强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