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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梦(小说连载2)

(2010-12-08 21:21:41)
标签:

文化

文学原创

分类: 小说

    丧殡仪式在明君死后的第二天便陆续安排。首先是遗体告别和追悼会,明君和周刚双方单位的同事们都来了,唱主角的当然还是周刚、岳父岳母和小姨子。周刚家远在农村,他的家里人都来不及赶来。火葬场的一间小礼堂挤满了前来送葬的亲属、朋友和同事。

    小礼堂正中悬挂着明君的遗像。遗像上的明君像活着时那样静静地笑着,这是她常有的姿态。她的笑依然平静如水。她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

    明君的遗体安放在小礼堂的正中。遗体是经过化妆师化妆的。明君现在穿着一套乳白色高级真丝连衣裙,那是她生前最喜欢最合适穿的一套,那套裙最能衬出她窈窕的身。段并表现出她文静纯真的性格特点。连衣裙的外面又套着一身橘黄色进口的高级呢子套装,那套装也是明君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穿的,只是那套装适合在初春或深秋穿。现在是盛夏,明君的穿着按理说有些不伦不类。但眼下她已是死者,周刚执意让化妆师给她穿上这两套高级服装。明君的面部也是经过化妆师精心化妆的,她略施粉黛,唇膏也施得淡淡的。她那鹅蛋脸也经过精心修饰,看上去像活着的那样,白皙丰腴、平静安详。

    会场异常肃穆。明君生前所在的出版社社长读完简短而评价甚高的悼辞,人们便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走过来,向明君告别,小礼堂又一次呜咽起来。明君的父母和明君的妹妹哭得死去活来。周刚则已欲哭无泪。作为男子汉,这些天他的眼泪都哭干了。现在他只是感到内心抽痛。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也几乎是连续两天没有进饭了,他感到自己整个儿晕晕呼呼飘飘欲仙,脑子一片空白。

    明君快要被送去火化的时候,检殁员找到周刚,提议将明君脖颈上那条价值一千五百元的金项链取下来。他说明君既然已死,戴这么昂贵的金项链一块火化,没太大意义,而且可惜,不如将项链留下来,周刚执意不肯,一个劲地摇头。他说那项链是两个月前他用攒下的稿费为明君买来的,那项链戴着漂亮,明君也极喜欢,他怎么也不能在明君归天时把项链留下……

    丧事一连忙了三天。同事、朋友们都已渐渐散去,各自回单位上班去了。只剩下周刚及明君的父母和妹妹。

    明君的骨灰盒暂时安放在骨灰保管厅。周刚已托朋友到市郊买了一块二千元的理想坟地,打算过些天将明君的骨灰盒安葬在那块坟地上。在这一点上,周刚的朋友与周刚发生分歧。出于好心,他们反对用那么多钱去买一块坟地,死者已逝,万事皆空,花活人的钱,实在没必要,周刚执意这么做。这四千块钱是他这几天办丧事之后剩下来的。如果不是这意外的打击,周刚和明君商定的目标是到明年年底攒足一万块钱,同时生个宝贝儿子或宝贝女儿。现在,梦都已破灭。剩下的四千元留着何用?周刚觉得他有责任为死去的妻子找一个尽可能舒适的安身之地,这样做既是要告慰死者,也是要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

    一切都安置停当之后,周刚终于回到他那间十几平方米的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的家已不像家,心上人人去房空。脑子是空的;心也是空的。他感到自己仿佛刚刚去了一趟地狱,心和筋都被魔鬼掏空抽尽,生活的支柱没了,人生的一切乐趣也不复存在。

    屋子像地狱一般零乱,也像地狱一样死寂,令人毛骨悚然。他浑身一阵冷颤,感觉到冷,也感觉到累。他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床上,一下子昏睡过去……

    朦胧中他感到有人在轻轻喊他,一遍、两遍……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女人。没错,嗯,是邻居那个女人,是鞠兰,他的同事。

    床头桌上冒着热气,是一碗飘着油香的鸡蛋面。周刚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的门一直敞开着,我……我便进来了,”鞠兰说。

    周刚感激地望了一眼鞠兰,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而且已经过去。你……你要节哀,千万别糟踏自己。”鞠兰说着将一双筷子递给他,示意他吃。

    周刚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快饿慌了。好几天没吃过一点像样的饭,上午回到家,一躺下就起不来。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噢,都快到晚上九点了。

    “谢……谢谢你,”周刚终于说话,声音喑哑。

    “没什么。需要帮忙,说一声,客气是用不着的。”鞠兰边说边把地上几件衣物捡起来,说声,“我去洗洗。”接着折身走了。

    周刚没说什么,也不去阻拦。他直愣愣地望着鞠兰飘逝的身影,心中只有感激。此刻他也才隐约记起出事至今的这几天,鞠兰总是为他忙着什么。

    实际上鞠兰的生活也过得不容易。她三十二岁,结婚已经七年,可至今还没有孩子。她是青岛市人,“文革”后头一届响呱呱的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她生性开朗,富于幻想,能力在杂志社里没说的,许多人也说她是女强人。她的婚姻很奇特,有次上街遭几个流氓侮辱,一位剽悍青年挺身而出,只儿下拳脚便打得那几个流氓抱头鼠窜,那青年是一家重型机械厂的汽车司机,后来成了鞠兰的丈夫。他们的婚事曾经上了晚报,轰动了新闻界同行。有人赞扬鞠兰的丈夫风格高尚,有人则赞扬鞠兰讲仁义,有道德、敢于冲破世俗的偏见嫁给工人。为此,鞠兰的丈夫曾被突击入党,鞠兰自己则成为单位里的“模范党员”、本系统评出的“优秀妻子”。如今七年过去,鞠兰脸上的笑容日减,性格似乎也不如以前开朗。单位的住房吃紧,周刚结婚两年,一直与鞠兰合住一套房,两屋一厨,鞠兰住大间,周刚住小问,厨房厕所合用。两家住在一起,彼此间自然很难遮住家丑。鞠兰小俩口的吵声隔三差五地从屋里传出来,令周刚小俩口茫然。虽然听不太清楚对方究竟吵些什么,但周刨猜想,他们吵架大概是因为没有孩子。两个月前鞠兰的丈夫还不辞而别,据说是辞职到海南替一家公司跑运输去了,月薪500元,他至今未回过家,也不给鞠兰来信。

    周刚实在是太饿了。他已顾不得多想,端过鞠兰送来的那一大碗鸡蛋面,哧溜哧溜哧溜,眨眼功夫便吃了个精光。吃完用手将嘴抹了抹。他浑身无力,碗也就懒得去洗,要在以前,明君会静静地将碗端到厨房洗的。尤其是晚上看书写作的时候,十点半钟一到,明君就会准时把点心静静地送到周刚的写字台工,待周刚吃完,碗又被静静端走。结婚两年,周刚一直履行着他的诺言,不让明君干重活.买米买菜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只要手头没活,他就帮妻子下厨,干点洗莱淘米之类的杂活。两年的夫妻生活,他也从未发现过妻子有什么异常征兆的,只是知道她天热时有时呼吸急促,有时活干多了也呼吸急促。所以他的常劝她少于多歇,只要有空他也尽可能自己去干而不让妻子于,他绝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也从不后悔与明君的结合。他觉得既然爱就得全心全意去爱,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爱的最高境界从而获得爱的最大快乐,那种只求索取不求奉献的爱是无法感受到爱的真正快乐的。他们小俩口的生活过得极其幸福极其和谐,就像一首优美迷人的小夜曲。他们两人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出版杜资料员。周刚从明君身上获得了妻子特有的温柔和写作时需要的一些资料信息,明君则从周刚身上感受到一个男子汉对女性的特有温存和对事业执著的献身精神……

    可这种生活毕竟太短暂了!

    周刚怎么也想不到朋君会这么早就离开他,他俩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假若早有预感,他是断不愿为工作东奔西颠的,更不会在这个夏天去南方出差。回想起来,他感到纳闷的是这次回家时明君是将饭菜做好了的,而且是端坐在桌旁,跟睛向着门口,静静地等候着他。常听人说,一个人快要告别人世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预兆的!难道这次回家时明君的举动和神态便是这样的一种预兆?明君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墙上的挂钟嘀嘀嗒嗒地向前赶路。挂钟的对面,是周刚和明君—幅放大了的半身结婚照。照片上的明君穿着礼服,淡淡地笑着,依偎在周刚的身旁。那样子,就像早晨绿叶下静静开放的茉莉花……。

    周刚愣愣地看着照片,看着明君这朵已经凋谢的茉莉花,眼睛渐渐模糊了,两行混浊的泪,慢慢从眼眶冒出来,越过宽厚的脸颊,静静地淌落在衣襟上。就这样,周刚久久地对着照片出神,脑袋异常沉重。不知不觉,他又昏睡过去。

门已被鞠兰带上。灯却没关。屋子里昏暗零乱,一派凄然……  

第二天。大约是上午九点,周刚才迷迷糊糊醒来,慢腾腾地支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屋子里依旧零乱,他仍没心思去整理。

    门外一只小木凳上放着一个饭盒,揭开一看,里面是两个馒头,还有一小撮咸菜,显然又是鞠兰上班前留给他的。他盖回去,并没有想到要吃。

    他觉得他今天应该去看望自己的岳父岳母。于是,他胡乱刷了刷牙,洗了把脸,饭也不吃便抬脚要走。待即将关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屋。他走到写字台旁边,打开左侧的一个抽屉,取出几盒蜂王精和一个精致的小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是十几颗加拿大产的西洋参。将抽屉关好,又把蜂王精和西洋参装到一个写着“法国大将军”字样的乳白色塑料手提袋里。这次岳父岳母经受的打击,一定像自己经受的打击那样沉重,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连着折磨了几天,没准都病倒了。自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女婿,理应去看他们。

    周刚骑的是自行车。半小时后,岳父岳母的家到了。

    开门的是明华,明君的妹妹。明华将姐夫让进屋里。

    岳母果然卧床不起,岳母撑起半拉身子,止不住抽噎起来。周刚赶上前去扶住她。但他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明华端过来一杯开水让妈妈喝,周刚帮着接住,端到岳母跟前。岳母喝了一口,强烈地咳起嗽来。明华赶紧将水端开。

    周刚这才记起自己手里的塑料提袋,忙说:“妈,爸,这些蜂王精,还有西洋参,您老人家补补身子。”说着他把提袋递给明华。

    岳父仍吧哒吧哒地抽烟。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明君出事前说什么没有?”

    “没……没有,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周刚使劲摇头。他隐约记起岳父这种提问已不止说一遍了。

    “出事前没有什么征兆吗?”这样的话岳父似乎也不止问过一遍。

    “没有,”周刚说,“啊,不!’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家时明君摆好饭菜待他归来时的情景,这才细细地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出事前后的那几天,他脑子乱哄哄地,加上忙乱,,他并未向岳父岳母说起这些细节。他不知道这些细节是否就是岳父所想知道的那些征兆。

    “嗐,我的命真苦呀!”岳母听完周刚的描述,忽然又抽噎起来。岳母过去是部队文工团的一名演员,曾经跟岳父的部队走南闯北,七十年代末才跟着岳父转业到城里定居的。岳母比岳父小十岁,今年才四十九,她是万不该在这种时候失去自己女儿的。本来岳母当过演员,懂得保养,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可眼下明君离去,这意外的打击,似乎一下子使她年老十岁。人啊,是万万经不起天灾人祸的打击的。

    岳父仍在抽烟,一根接一根。屋里烟雾缭绕,很闷。

    明华这些天也经受了一场严酷的霜打,像一朵花一样骤然间失去了许多光彩。她长得像她姐姐,但比她姐姐更白皙好看,性格比姐姐活泼,她眼下是一所大学外语系三年级学生。此刻,她蔫坐在沙发上,样子凄然。这个家的两位老人,风风雨雨经历了这么多年,眼下可就剩下这么个女儿了。想到这,周刚内心又冒出一股辛酸之情。他哽咽着说:

    “爸、妈,明君去了。往后,我……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说着说着,他自己止不住哭了起来。

    岳母、明华也跟着哭。岳父则不住地叹气。

过了一会,周刚止住哭,站起身说:“我……我该走了。往后,我会常来看望你们!”说这话时,周刚发现明华正泪汩汩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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