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  诗

    有些歪诗读来还是蛮有趣味的。

    《世说新语·政事》篇中载了一则故事：

贺太傅（邵）作吴郡，初不出门，吴中诸强族轻之，乃题府门云：“会稽鸡，不能啼。”贺闻，故出行，至门反顾，索笔足之曰：“不可啼，杀吴儿。”于是至诸屯邸，检校顾陆（吴中大姓）役使官兵及藏逋亡，悉以事言上，罪者甚众。陆抗时为江陵都督，故请孙皓（吴国皇帝），然后得释。

此中就收了一首歪诗：“会稽鸡，不能啼。不可啼，杀吴儿。”前两句是吴郡豪强讥刺贺邵的。贺系会稽（今绍兴）人，故称其为“会稽鸡”；“不能啼”，指贺“初不出门”，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无作为。不料这激怒了贺邵，他出门开始巡视，且在前诗后面补了两句：“不可啼，杀吴儿。”这两句诗的含意是我“不可啼”，倘一啼，则“杀吴儿”也，收拾你们这批吴郡豪强。果然，贺邵深入调查，发现了豪强的诸多罪证，悉数上报。只是由于豪强的大后台江陵都督陆抗的保护才得以被吴主孙皓放了一马。

同篇又记了一则故事：

山公（涛）以器重朝望，年逾七十，犹知管时任，贵胜年少（新贵）若和（峤）、裴（楷）、王（济）之徒并共言咏，有署（题）阁柱曰：“阁东有大牛，和峤鞅，裴楷鞦，王济剔嬲不得休。”或云潘尼作之。

这里也收了一首歪诗。“阁东有大牛”，指山涛，山涛魏晋两朝作高官，权重一时，故称“大牛”也；“和峤鞅”，鞅是系于牛马脖颈上的皮套；“裴楷鞦”，鞦指兜在牛马屁股上的皮条；“王济剔嬲不得休”，剔嬲（音niáo），纠缠，烦扰。倘将此诗译成白话，是：“阁东有条大牯牛，和峤颈系套，裴楷臀兜带，王济闹嚷嚷地烦不休。”这其实把山涛一伙四人比作牲口了，而山涛一伙的“言咏”处也成了牲口圈了。是朋友间的调侃呢？还是政敌间的攻击？待考。文中说，此歪诗据说潘尼所作，潘尼与其叔潘岳，是西晋初著名的文学家，史称“二潘”。

古人云：“诗言志”，或正或歪，毕竟表达了自己的心志。另，歪诗因语涉讽刺，一般匿名，颇有点像如今网络上的“跟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