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边拾思·
床笫之言
文学是人学,它生香活色地描写了人类的各种生活状态。在《诗经》中,有这样两首诗,把夫妻间的床笫之言也刻划得栩栩如生。
一是《郑风·女曰鸡鸣》,其诗云: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未旦)。子《你》兴视夜,明星有烂《灿烂》。将翱将翔,弋(射)凫(野鸭)与雁。
弋言加(射中)之,与子宜(做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秦),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关怀)之,杂佩(玉佩)以赠之;知子之顺(顺从)之,杂佩以问(赠)之;知子之好(喜欢)之,杂佩以报之。”
需要作点诠释。
一觉醒来,女的说:“你听,鸡叫了”。男的说:“天还没亮呢!”下面是女的在说:“你起来看看吧,启明星已经闪光了。该起床了,带着弓箭去射野鸭和大雁。假如射中了,我替你做道好菜,然后,我俩喝喝酒、弹弹琴,和和美美,与你白头偕老。”最后一段是男的表态:“知道你关心、顺从和喜欢我,我要送你一个玉佩,以表示我的心意。”
两口子的挚爱之情溢于言表。
一是《齐风·鸡鸣》,这诗也写了两口子的枕边絮语,益发有趣:
“鸡既鸣矣,朝(朝堂)既盈(满)矣。匪(非)鸡之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盛)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虫飞声),甘(愿)与子同梦(再睡一觉)。会(朝会)且归(散)矣,无庶(庶无)予(给予)子(你)憎。”
诗中也是女的先说:“鸡都叫了,朝堂上上班的人快到齐了,你不要恋床了!”可男的却懒着不肯起来,道:“这不是鸡叫,我听是苍蝇的嗡嗡声吧。”女的再催:“东方都亮了,朝堂上一定是闹嚷嚷的了,快起吧,老公”。男的还是贪睡,嘟嚷着:“那是月亮光,还早着呢!”“别催我”,男的继续说:“在苍蝇的嗡嗡声,我再和你做回梦吧!”女的急了:“朝堂上的会快要散了,你快赶去,别让人家恨你,老公!”
与前一首诗中的男主人公不一样,这恋床的应该是个官员。房闱贪欢,“春宵苦日高起”,以致“不早朝”了。
(女催男起,这个意象被唐诗人李商隐翻了过来,李有《为有》诗一首:“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此是后话,不提了。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上述两诗,皆入《诗经》之列,足见其“无邪”。当然,叙述“床笫之言”,也有个底线,即《诗经》中不见有浓油赤酱拼命喧染性爱的,所谓“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鄘风·墙有茨》)。司马迁称:“《国风》好色而不淫”(《史记·屈贾列传》),写“色”不写“淫”,古人还是能拿捏着这个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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