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乃人类安身立命之学。经济学追求低投入,高产出,所谓“利益最大化”。窃以为,语文学也常受经济学侵染,姑命之“语文经济学”吧。
《春秋》是我国最早的史书之一。前人从《春秋》中提炼出“春秋笔法”。“春秋笔法”之一个内涵就是“微言大义”,也就是言简意赅——用词少而含意丰,此非“语文经济学”耶?!
东汉的《古诗十九首》,被誉为早期文人五言诗之“冠冕”。及后,评论家道其艺术魅力,有“深衷浅貌,短语长情”(明人陆时雍语)之赞。这其实也是“语文经济学”。
钟嵘评陶渊明诗,称之“文体省净,殆无长语”。净者,干净,不拖泥带水;至于“省”者,就是节约,言有尽而意无穷,经济也。
相传宋人欧阳修作《醉翁亭记》,开头原本写了一大堆话,后来统统删去,以“环滁皆山也”一句领起,试问,“经济”不“经济”?
当然,语文学毕竟不完全等同于经济学,语文学中的“文学”更是“人学”,乃人性之演绎,社会之描述,故有时也求铺陈,讲夸张。《诗经》歌谣多重章迭句,反复咏唱;《楚辞》则“其言甚长……凭心而言,不遵矩度”(鲁迅语);汉赋写作“囊括宇宙,总览人物”,“合綦组以为文,列锦绣以为质”(司马相如语)……这种作派,后世也有承继,其如《孔雀东南飞》中的“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又如《木兰诗》中的“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嘈嘈切切,絮絮叨叨,虽口罗口苏却也写尽人生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