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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隐莲(三十六)
作者:郭子鹰
从日本回来,周自横有两件事情值得高兴。
第一件事是日本的选题顺利通过,连崔久铭这样轻易没有声色的人也颇为感动,在设计部的电脑上看了小样之后,跟老韩说他们可以同意再买两个版。让他来看版面这个主意,是李黎出的,尽管她知道这样有点冒险。
第二件是是老韩居然同意了关于俱乐部组织读者出团旅行的事,同样,也有李黎几个晚上加班和进言的功劳。
这一年最热的时候,周自横要去印度,一篇新的报道在等着他。
他想起一本和印度有关的书放在父亲家,可能用得上。所以这个下午,他从经典传媒大厦直接去了父亲那里。一进门,他正看见父亲站在窗边,左手拿烟,右手托着一张揉皱的纸。
周牧之看见儿子进来,急忙把那张纸放进抽屉里,关上了。
父子俩打着招呼,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他们两个从来就是这样若即若离。儿子问在东北老家照顾祖父母的母亲近况如何,父亲问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没有好好吃饭。周牧之手里端着一本《庄子》,装模作样地看。
周自横找到了要找的书,出了自己以前的房间,那里还整齐、干净得和他青葱少年时代一摸一样。
他径自走到父亲的书房看了老爸一眼,拉开了抽屉,“还不好意思啊?又写新诗了吧?”
《庄子》被老爸轻轻放到茶几上,《诊断证明》被儿子紧紧拿在手里。周自横的父亲,可能是,癌症。
“您居然还没有告诉妈?!”
“还早吧?等几天?”
“不成,你想让她犯心脏病么?”
“也未必是。”
“不是,您就打算让她一无所知?”
几天以后,报告出来了。结果是:直肠癌。
周自横的父亲觉得很幸运,是直肠,不是肺。
手术前的一天晚上,儿子和父亲在医院的藤萝架下抽着烟,不远处的病房里,有好几个人的呻吟声。
“这是最后一支了啊,这回我听你的。”周牧之一辈子都很倔,终于很乖了一次。
“我也想戒烟了,回头咱俩只有一块儿嚼口香糖了。老妈情绪怎么样?”
老头用右手把烟头掐灭在地面上,周自横看着他带伤的右手,记得那是又一次家里煤气罐失火,他冲进厨房灭火的时候烧伤的。
“小事一段爸,没事的。”周自横今天晚上有那么点儿脆弱。
“学游泳吧,儿子,还有滑冰,你老爸我当年就是靠这两样追求你妈的。教了你多少次,就是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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