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吃多少回堑也没长丁点儿的智. 这几天遇到个事,不讲出来心里憋得慌. 故事讲出来也不好听,但讲出来比不讲出来起码有用,至少可以让年轻孩子们吸取教训少上当,或不再上相同的当.

四星期前,八月二十二日,伦敦办公室的罗卜特突然发来伊妹儿,表扬我的工作. 罗卜特在伊妹儿里讲刚刚见过去年一起做项目的投行人,对我帮他们做的中国卷烟行业的一个项目报告非常满意. 接到这样的伊妹儿太让我老人家受宠若惊了,因为我工作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得到过客户表扬,这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遭到赞扬. 跟您这么说吧,管理咨询这行业是个服务行业,伺候人的活,客户是大老爷,从工作性质上压根就决定了难让人满意. 举个日常例子说吧您就明白了,就象您花高价请一位投资顾问帮您投资,哪顾问得达到多高的回报才能让您满意呐? 事实上多高您都不会满意的,因为还有人比他帮您做得还高.

接到罗卜特的伊妹儿后,我高兴得得意忘形,把他的表扬信转发给在上海办公室的其他项目组成员. 大家看后都异常兴奋,特别是刚从亚洲理工(AIT)毕业的小钱更来劲儿了. 因为他刚干没几个项目,每天听我们抱怨工作无成就感,他感到开心他居然早早能戴上这大高帽儿.

上星期一,九月十日,罗卜特又发来伊妹儿,问能不能帮忙找找中国当地在汽车行业,建筑行业,和茶叶行业的关系. 我已经被表扬表晕了,满口答应,还传给他一些东西.从九月十日到九月十四日一星期里,他一共连续发来十四个伊妹儿问问题,越问越具体. 具体到怎么个程度呢? 这么跟您说吧,完全超出了二个独立核算单位免费能做的范围. 打死我或者是打死您,也不能这么干呐. 哪正常情况下咱会怎么整呢? 咱早就让其他办公室的专家参加项目组,拨给人家项目经费,旅差费,项目工作时间,然后一起研究项目建议书,和客户见面或开电话会议讨论有关问题.

上周星期五,九月十四日,他终于承认了这是另一投行的项目,有点优越感地说可以让我参加他的项目组.不过有个小尾巴要求,已往的工作就算了不能付帐,要从下星期九月十七日那周才开始算时间. 这时候,我有点儿觉警儿,正从他第一封感谢信里往外解迷惑套儿呐. 我也正忙另一项目,所以就推他没完呐不能参加他的项目.

这周星期一,九月十七日,罗卜特又来求我,说看看其他上海办公室的人能不能加入他的项目. 我理解老外做中国项目本身就不易,再加上罗卜特他们身在伦敦而客户方面虽也是老外但中国有生意两边跑,对中国比他们了解. 为了省钱,罗卜特本不打算请我们中国公司加入项目,原指望唬悠我们几句就免费帮他得了. 现在没辙了,只能找我们. 我自以为踩到狐狸尾巴了,就要求他先签公司内部协议书讲明责任和预算. 接下来,罗卜特反复和我讨论工作范围,非常详细,就算我追问预算,他也尽量避免直接回答. 最后我没法儿了直说了:"如果再不签内部协议书,我们干别的项目了". 这时,他哭穷强调整个项目预算低,他现在是放长线钓大鱼,以后和我一定做个大项目,那么上海现在能不能少要点儿. 他一软,我又找不到北了,答应了他的低预算. 但是我也有个要求既然是预算少要了,那么旅差费在这基础上实报实销,因为中国地大,他项目包括的行业多.在旅差费上又和他打了二回合. 他说不放心旅差费能到多高,要让我提供详细计划包括见什么单位,和谁在哪开什么会. 其间,我甩季子不干了一次,当他不同意实报实销坚持预算已是一揽子包旅差费了.

最终双方同意预算之上再加旅差费,但不能超过五千美金的上限. 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对他人品有怀疑了,就要求他先发内部协议书,我们才启动. 他满口答应,但是不能马上发,因为他人在外边和客户开会,但保证一旦回到办公室立即发. 同时让我们放心开始工作吧. 我们上海一共出五人参加这项目,大家得令马上分头忙起来啦.

一天半之后,也就是昨天,内部协议书姗珊来啦. 罗卜特把说好的预算降了十分之三,原因是我们原计划见的单位他认为可以减少十分之三. 接到这份内部协议书时,我们五人已经义愤填膺了,立即决定集体撤出项目组,不干了. 二小时后,罗卜特来一急电,解释为什么减预算,同时软下来求我们就算帮他吧. 我们就又心软了,同意减预算也接着干. 同时也要求他把实报实销的五千美金打到已减少的预算里,做为一揽子费用.

昨天下午三点多,罗卜特来伊妹儿一改求人口气,非常强硬. 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不能把五千美金改为一揽子费用,就这么多钱,爱干不干". 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呢? 原因是他按我们提供的会议计划自己直接和几个有关单位联系过了. 恰恰有三家公司非常热情. 就此,他判断他们自己可以做了.

我们五人当然立刻停下这项目,不想再和他打任何交道了. 这样的亏我以前吃过,不长记性. 但愿其他四人能比我强,能长智,再不吃亏.

看官,可能想象罗卜特是一年轻底层的小职员,不,那恰恰是我们的身份,他是我们英国公司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