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姐
一个幸福成熟的男人,应该有三个优秀的女人。妈妈、姐姐和妻子。
姐姐大我十多岁。母亲在世时,并没有感到姐姐存在的重要,只记得姐姐很爱掉泪。见到姐姐掉泪,多半是在我离家远行的日子。
第一次出远门,是考上大学报到的那天。我在里三圈外三圈的送行亲人里,到处寻找着家人的影子,可是,不管我把盈泪的眼睛睁得多大,也没有看见我的亲人。原来妈妈把发车时间记错了。我找累了,便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看那令人羡慕的告别场面。
车开了,阳光下的姐姐是那么的娇小、瘦弱。
妈妈去世后,家便完完全全地因姐姐而存在了。姐姐第一次以家中女主人的身份含泪送我,是妈妈离世后我回老家料理完妈妈的后事启程时。姐姐似乎在休假,她可悠悠闲闲的送我。她手里织着毛衣同我一起在阳光下并肩而行,快到车站时,我突然发现姐姐织毛衣的手放慢了,神情也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她惶恐地望着我,眼眸里却又那般的无奈。等我踏进车门转身望着姐姐,她已经把身子背了过去。我的心在往下沉,抽泣着喊了声姐姐,她仍没转身。
从那以后,姐姐成了家的中心,成了最让我牵挂的人。每当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客居他乡的我,不知怎的,总是想起泪别时的姐姐,总有一股“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思乡之情从心底涌上来。仿佛自已是一只风筝,不管飘在何处,那放飞的心线总是牢牢地拴在姐姐的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姐姐似乎都在努力地摆脱母亲离世后给我们带来的痛苦,姐姐再与我告别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泪眼涟涟的,而是努力让每次的分别都充满阳光,她要让我体味母亲不在时她给予我的温暖。
记得最深的一次,是我携妻儿回家临行前的那一夜,姐姐与我彻夜长谈时的情景。姐姐说的全是妈妈在世时常说的那些话,怎样教育子女,自己的前程等等。在送我去车站的路上,姐姐把那件才收了针角的毛衣,递给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姐姐织就的不是毛衣,而是她的青春,她的爱!
我踏进车门,却没有勇气回过头来,因为我实在害怕再看到姐姐落泪的样子。但是,又觉得怎么也该回过头来,咬咬牙调转过身子。谁想,眼前的姐姐让我大吃一惊。此时的姐姐笑盈盈地向我挥挥手,那慈祥的眼神让我突然觉得姐姐一下子老了许多,这种苍老似乎已经让她能够承受住离别的眼泪。
姐姐身后仍是一片阳光,只是在阳光里,秀发中的那几丝银发像针一样剌痛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