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发布于2015-01-07 新浪博客，整理存档)

不正经的东西吃太多，正经饭倒不好好地吃。但凡女生，十个里面至少有五六个，会有这样的通病。冬日，尤其是节假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懒散地吃饭，不高兴了就不吃，停掉一两顿。各种零食倒是一天到夜嘴巴不停，吃点咸的，再吃点甜的；吃点干的，再吃点润的。吃到正经饭菜吃不落了，还要撒个娇：今天胃口好像不大好唉。

我们小时候，零食的花样并不算多，无非是瓜子、花生、糖果、蜜饯之类，有时候还要从碗橱里偷吃两口过年的小菜，一片红肠，或者两块糖醋排骨。还有么，就是甜羹。现在的人倒是不大做了，加之满大街的港式甜品店，可以吃现成的。

港式的糖水，多采用水果、炼乳之类，以”清润解暑“为主流。而江南的甜羹，尤其是冬日的甜羹，在一个“暖”字。老早南方是没有暖气的，室内室外一个温度，要靠这些甜暖之物，热热身子，抵御冷冬。可能是没有互联网，也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以前上海人家的姆妈，也大多乐于弄点心，弄糖水给家里人吃。不像现在，什么都可以来速冻的，或者叫外卖，结果把人都弄得戆特了。

上海的甜羹，有些是家里的传统，比如红枣莲子汤，从外婆老一辈的开始，每日清晨必要有那么一盏，蓄养精神的。有些是可以当早饭的，比如酒酿水潽蛋，补充能量的。有些是午后的点心，比如赤豆年糕汤、芝麻糊、桂花藕粉，解解馋的。有些是饭后的点心，比如水果西米羹、酒酿小圆子，咸了甜了改改口。还有些是宵夜，比如桂花糖粥、银耳羹，落胃安神的。

夏天吃得顶多的是绿豆，冬天吃得顶多的赤豆。赤豆百搭，是最配甜羹的。

赤豆拣过洗净，泡水，烧汤，炖到烂熟，放糖。这是需要一点时间的。阿姨妈妈们，一边结绒线，听无线电，一边看着赤豆汤在灶上慢慢地笃。不慌不急，这过程便是一份兴致。现在的人没耐性，喜欢交给高压锅，好在也不影响味道。

赤豆汤炖好，加入切好的年糕丁，滚一滚。年糕丁不要大，遇水还会膨胀一些。一小碗就够了。样子不上台面，自家人吃吃，却是实实惠惠。

 

赤豆汤若是继续炖，炖到出沙，成了赤豆糊。此时可以放一把糯米小圆子。赤豆小圆子，翻出另一种花样。

出沙的赤豆汤，还可以用来烧桂花糯米糖粥。

梁实秋曾经写母亲，熬一小薄铫儿的粥，分半碗给他吃。薄铫（音吊）儿即是有柄有盖的小砂锅，最多能煮两小碗粥，在小白炉子的火口边上煮。不用剩饭煮，用生米淘净慢煨。水一次加足，不半途添水。始终不加搅和，任它翻滚。这样煮出来的粥，黏和，烂，而颗颗米粒是完整的，香。

粥都是会煮的。糖粥无非是加入赤豆糊，以及红糖。一定是红糖，不是白糖。白糖上火，且甜度高，烧粥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红糖丰厚，一种“甜”里，有无数的讲不清爽，暧暧昧昧的，糖粥也因此更为温暖缠绵。放上桂花，搅透了，把花香匀散到每一勺，每一口中。

此时屋里的腊梅也该到了沁人心脾的时候。水仙则还要等等，暂且搁在北窗，吹一点冷风，不急着吐幽，等着春节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