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吃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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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水墨.江南 |

(原文发布于2011-12-19
新浪博客,整理存档)
第一桩,是米。
过去计划供应的年代,上海人口福浅,吃的是洋籼米,再掺一点粳米。泡饭,大体有“泡”和“烧”两种路数:隔宿的米饭用热水泡开,淘一淘,便是泡饭;米饭用水坐炉烧过,这也是泡饭。只是老早的籼米饭,无论泡来还是烧来,都是水米分明,粒粒散开。后来生活条件改善了,家家户户吃起粳米饭。粳米饭与籼米饭不同:泡,成泡饭;烧,则成“饭泡粥”。现在的粳米质量真好,加水一煮,只消片刻辰光,米粒便散花,柔腻如粥,再无泡饭风采。一碗干饭,一旦烧成“饭泡粥”,体积增数倍。故此,上海方言中,"饭泡粥"常被用作外号,形容此人话忒多,啰里啰嗦招人烦。
第二桩,是锅巴。
老早没有电饭煲。条件好的家里用煤气,条件不好的则用蜂窝煤,但煤炉生起来麻烦,一般性是用来做正餐的,烧早饭用的是煤油炉,否则辰光实在来不及。烧饭的容器是铝锅,俗称“钢精锅”。钢精锅子烧饭,需仔细看管,否则不是锅里锅外瀑得一塌糊涂,便是焦底。但这样煮饭的结果,却有两件好处,一是米银汤,二是锅巴。我是最欢喜吃米银汤的,在灶片间绕七绕八,候着吃上一碗,常搞到姆妈光火:再滗,饭没营养了!
那烧饭的锅底,多少会存些锅巴,泡饭淘开,棕黄的碎屑浮起,尤其是饭少人多的时候,再投两片年糕进去充量,米饭爽口,年糕软糯,锅巴焦香,说不出的别致。现在那些高级的电饭煲,少了那份烟火气,倒不如我用铸铁锅煲饭煲出的锅巴香得更实在。
第三桩,是小菜。
裹泡饭的小菜,无论隔夜剩菜,还是各色酱菜,都一定要又咸又鲜:咸蕺、咸鸭、咸带鱼、温蟹、鳗鲞、黄泥螺、酱瓜、乳腐、大头菜、萝卜干炒毛豆子、八宝辣酱、隔夜鱼冻、油条蘸酱油....早起匆忙,来不及熬粥,热水淘淘冷饭,既节约时间,又节约能源,还节约粮食,尤其是,当冷饭锅内浇入日间第一壶开水,泡醒不仅是米粒,还有人们困势懵懂的脑袋瓜。茶水温柔,化解掉干饭的突兀刻板,而那份滑索索的爽口利落,全无粥的缠绵粘滞,加之咸口小菜一冲,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神清气明起来,顿时添出几分气力。这几分气力,是要帮上班的轧上拥挤的公交车,帮上学的做操念书直熬到上午的第四节课.....其中的艰苦,或许是80,90们无法理解的。现在的生活条件是太好了,人们也越来越讲究营养,家里通常不留剩菜,即便有,也不会烧得和过往一般的咸。泡饭更是不大吃了。
如果说“水泡饭”是家常的早点,吃的是一个清爽,那么“菜泡饭”和“咸泡饭”,则是极佳的宵夜。一片火腿细细切丝,泡去咸嗥气,将剩饭和青菜叶碎一道煮成菜泡饭,绿莹莹的汤水上漂着星星点点的细菜叶和火腿丝,汤水略混浊,兜底捞起的饭粒却不能是糊的。有时候,家里除了剩饭还会有些剩菜,或者连剩菜也算不上,只是汤汁菜脚。过去节俭的人家,碗脚舍不得倒掉,油盐酱醋也是要钞票买来的,于是将剩饭剩菜碗脚头连锅烧开,做成“咸泡饭”,宁波人叫“戳落羹”。菜泡饭和咸泡饭,都无需下饭的小菜,端海碗一只,茶汤饭菜,热彤彤地用筷子一道划进腹中,更有性急之人,“咻咻咻”地狂扫入口
当泡饭退出历史舞台,升格成为一种怀旧情结,供人在脑满肠肥之余专作口味调节时,这种声音是听不大到了。但水泡饭、菜泡饭、茶泡饭,连同七八十年代那些稍纵即逝的黯淡景致,如展开的陈旧画卷,泛着清贫的光影,无论何时,与我们这代人来讲都是温暖和煦的。
我一女友,每每感到饮食无味,便煮上一锅泡饭。先将上等的茉莉籼米煮熟,再烧菜泡饭,嫌便日常间吃的粳米太过软糯,煮出的泡饭不够松散硬实,不够“上海”– 那些貌似朴素的家乡情感,实为一种挑剔,真真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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