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特立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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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志阮自仑个人交集必然文化 |
分类: 漫卷诗书 |
昝宏祖,是阮大铖他妈很有出息的娘家人了。康熙《安庆府志》“貤封”中,昝宏祖因长子昝霨林赠文林郎。其长子昝霨林,曾任会稽令。次子昝茹颖,字仲遂,一字省雪,号白村,康熙五十一年二甲第三十名进士,曾参加编纂《子史精华》,脱稿后授内阁中书舍人。自康熙末至乾隆初,朝廷诏敕,多出其手。他工诗善画,所绘松竹菊石,皆磅礴有致,人争珍藏。
▲明代牙雕踢球图笔筒
但昝宏祖终生只为禀生,阮大铖得势时,邀其为官他力辞不就,又厚赠千金,亦挥不顾。朱彝尊《文学咎君墓志铭》:“福王南渡,马士英、阮大铖柄用滥以大器假人。大铖之母,君宏祖之姑也。一日往视焉,大铖留之邸谓曰:‘弟欲官乎?’君以不习吏事辞,遂亟引去。”梅文鼎《咎仅斋传》:“先生讳宏祖,学者称仅斋先生,姓咎氏。南都之再建也,阮司马骤起用事。其母,先生姑也,以姑命召致先生,欲假督饷池州、太平,官以同知,先生笑却之。”白送一个副市长都不要,昝宏祖最终结茅龙山深处,七十有八而终。
怀宁咎氏一族,与桐城𠙶山一带似有婚嫁,阮大铖从叔阮仅斋妻即姓昝氏(见钱澄之《田间文集》),钱澄之之母亦为昝氏。明时桐城文化名流之间的关系,远比今天的印象要显得复杂。
阮大铖之母昝氏,逝于崇祯九年丙子(1636年),是年阮大铖五十岁,昝氏或已七十岁左右。
胡先骕对读阮大铖诗歌的批评是:“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即其私恩察之,戚党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言。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颧,百念顿攒戟。长号安可持,泪与毒苔碧’ 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旧时纺纱图
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卷上《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诗云:“避地且归来,吾庐宛仍昔……堂中机杆声,堂前茶履迹。徽音俨如在,慈灵复奚适。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
由“堂中机杆声”一联,不难想见大铖生母咎氏苦心持家之辛劳。统而观之,大铖本生父母终身默默无闻,淡泊自守,不能显扬腾达,只能维持小康生活。就诗歌评论而言,胡先骕评价并无不妥。但就此推及阮大铖的人品,就明显过于现代派了。
在显赫的𠙶山阮氏家族中,阮大铖的父母显得过于平凡。很多后世学者认为,将这是阮大铖与生父母之间关系淡漠,敬而不亲,见有疏远的原因。也因为这一点,阮大铖甚至由此为政敌诟病。
阮大铖与生父母间关系的淡漠,实与其早年出继长房有关。阮大铖的嗣父,即阮以鼎。
▲明代“布政司公堂用”款文物残片
阮以鼎,阮鹗之孙,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举进士,官河南布政司参政。
阮大铖籍属后人争议不断,真正的原因是来源于嗣父阮以鼎。明代的“进士题名录”中,收有𠙶山阮氏五人,即阮鹗、阮自嵩、阮自华、阮以鼎和阮大铖,注籍均为“直隶桐城”。但到康熙《桐城县志》中,𠙶山阮氏的明代进士只收了阮鹗、阮自嵩和阮大铖,除掉了阮自华和阮以鼎。前者,应该是依法办事,因为人家的户口簿都是桐城的。而后者,应该算是实事求是——阮自华、阮以鼎,进入仕途发达之后,就不太喜欢长往乡下,开始迁居怀宁(府城安庆)了。作为嗣子,阮大铖的生活地点与阮以鼎的家室必然是一致的。
阮以鼎正是病逝河南参政任上,并且是因为工作需要,带病上任。《中大夫河南等处承宣布政司右参政兼按察司佥事盛唐阮公墓志铭》载:“已推河南参政兼佥事,备兵信阳,拜命日公业以积劳病亚图归省,而栓曹以中州缺官久,趣公之任。公舆疾驱入境,病大作,浸寻至不起,时己酉九月九日也。先是封公闻公病,携大铖视公署中,得执手与公诀。”
阮以鼎病逝前,父亲阮自仑与嗣子阮大铖同往探视。这时,阮大铖已23岁,阮自仑已74岁。阮自仑35岁时得子以鼎,三子当中另两子俱以廪生终其身,希望当尽集于以鼎一人。风烛残年的阮自仑,长途跋涉前往探视,最终竟在他乡作生死袂!
▲古代青铜雀灯盏
阮以鼎对嗣子阮大铖也一直备极关爱,寄予厚望。而事实上,阮大铖已于六年之前高中举人,前途无量,清晰可期。如今又一路照应衰迈的祖父,看望自己,阮以鼎的悲欣交集,可想而知。《盛唐阮公墓志铭》言:阮以鼎“谓大铖能继我志,抚之不膏如所生”。
阮氏三代的生离死别,就这样上映异域他乡,这是阮大铖一生中最励志而又刻骨铭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