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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烟草自徘徊——读史杰鹏《旧时天气旧时衣》

(2013-01-28 13: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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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一个老同学写的,贴出来看看。)

 

 

史杰鹏的这个集子,有些已经在原来的新学院网站和新浪博客上看过,阅读和熟悉的时间持续了将近十年。他是个极富才情又非常勤勉的人,在学术活动之余做了好几个长篇历史小说。这里收集的散文随笔应该就是他期间断断续续写下的。虽说我是他的汉代系列小说的一个铁杆粉丝——他的小说我基本上是熬夜看完,大凡好的东西我一定要一气看完的,省得牵肠挂肚。(除了《亭长小武》,那时他在新学院上连载,碰上他更新才能看的,很不爽。)但我更喜欢他的随笔。也许是我与他的相交时间太长吧,虚构类的东西反而不能见他的性情,回忆类的作品往往能让我产生一些想象;想到他的过去,想到在江西南昌,不远前,一个敏感而似乎尖刻的人是如何完成了他的生活。

 

地缘想象在文章的阅读中常能使人浮想联翩,相信老文青们(呵呵,我就是个老文青)多曾在其中获得快乐。我读史杰鹏文章时却被很野蛮地剥夺了;因为我也是个江西人。他的文字恳切而不虚饰;笔下的那些事态民情往往就在我的身边,同时年少的艰辛经历也随着他的句子附上脊背。明末以来,江西的衰微自然可引入多重因素;而我只想说出事实,并且道出它对在这块地上出生,经历童年、少年、青春时代乃至重新下一轮繁衍生殖的人的影响。生命的闭塞和边缘化;常常处于无力的人群中间;读史杰鹏的东西,我每每能重新回到那些年中的生命的困顿和饥渴。我以为,由这些东西打开的联想常使生活的意义处于沉默和幽闭的状态。

 

……我曾在一个炎热的中午,走到绳金塔下,看见塔的底层栓着一头牛,它懒洋洋躺在自己的粪便丛中纳凉。走进去,感觉到外面的炎热一下子全部销歇了。这真古怪,古塔果真这么阴气森森么?它竟让牛粪的味道都冷冻了起来。不过我那时还小,并没有到现在这样发思古之幽情的地步,那时我只是想,应该打扫一下,是个很好的纳凉之所啊。我扯这个印象实在太过突兀,但是关于我和这塔的亲近,我独独记得这么个断片,真是没法解释。……(《绳金塔》)

 

这样的文字自然是冷的,没有一丝可能的温度;也不会滋生向往。读者也自然能感受到幽闭和无力;读过他的汉代系列小说读者也能轻易从中找到小武、婴齐、萧何、陈汤等人的视点来。但史杰鹏不是小武,不是婴齐和萧何;他们赋予了一种生活中可以向上的可能,凭着凌厉和飞扬跋扈的才华在混沌不堪的人世间杀出一条道路来,也能游刃有余地与流氓们周旋。

 

史杰鹏要说的也许更多的是幽闭无力对于人性的影响。他的文章,我们只会从一个视点出发,随着年少时的他的摄像镜头,我们看到了这个尖刻而无力的江西少年笔下的活动人影。他说出这些人性中的不好看,也惊讶于只有用无赖子的手段才能在生活中活得自如的规则。我们也许会问,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个规则,为什么他不能运营这个规则?站在岸上看着,表示不屑、或者表述悲伤也许是被文字工作驯化了的人众的一项最后的权力吧。但问题是,为什么年纪轻轻,他就选择了这个站在岸上的角度;而不是介入其中?可能会有很多的说法吧,当代文学批评也提供了多样化的解读方式。而我,更愿意沿袭很老旧的一个说法:本性。与杰鹏相交过一段时间的人应知道,这个人缺乏城府,貌似尖刻,实则温情;很不适合丛林战场。

 

那些暗淡光影中的人物,他们最主要的办法是粗鲁而直接地处理眼前的事情;将人的欲求直接摆在面前——而且还不忘用一些鲁莽的隐喻做派。要知道,杰鹏做的是文字和训诂,对儒家典籍应该很熟悉(这个,读者可以从他挑选字词以及他的汉代系列小说可以看到的);以无赖子的方式处理人的欲求颠覆了专制王朝建制以来的文化想象——一直是,数千年来我们繁衍生息,制造的只是伪善人真无赖。

 

下面的文字在文集中比比皆是,或许触目惊心;然而,它时时出现在我们身边。“我”患顽疾了,多方求医,“却总是徒劳”。“于是在八月份,我回到南昌之时,妈妈看我难受,果断地拉着我去庙里求药。”

 

……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身体粗壮,皮肤黝黑,说一口极乡气的南昌话,四声调类和我熟知的南昌话大多不同,塞音常常发成擦音,舌尖擦音常常发成舌面擦音,形貌完全是个标准的乡下老农民。然而妈妈对他却很敬畏,隔着老远就对着院子大喊“师傅,师傅”,仿佛一只迷途的羔羊。

“师傅”很快应声出现在院门口,他打着赤脚,两腿裤脚挽得老高,怀抱着一捆枯萎的稻草,不知道刚才在干什么活计,脸色很茫然,但迅疾堆上了笑容。  

接下来我听他跟妈妈寒暄,说了很多“案例”,主角自然都是他解救的羔羊。我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研究他的发音,颇有收获。时近中午,他热情地留我们吃饭,我们坐在一张填满油腻腻黑色污垢的方桌边,坐在一条同样填满油腻腻黑色污垢的长凳上。桌凳本身都是素面,没有髹漆,但就这样由污垢们越俎代庖了。“师傅”极豪爽地招呼我们吃菜,几个粗碗里盛着各样蔬菜,正中是一碗红烧肉,算是唯一的荤腥,我尝试着想夹一块,却拎出一团肥厚的肉皮,肉皮上密密麻麻矗立着寸许长的猪毛,油汪汪闪着晶莹的光芒,宛如睫毛上的泪珠。我只好讪讪地把筷子一松,让肉皮坠落,百无聊赖地扒着白饭。 

……

(《咽喉炎——一段回忆》)

这样的东西简直是阴郁童话。既让生活中熟知的有效性匮乏,更会让读者在真实面前不知所措。他无意于风俗画的描摹,也警惕风俗画码字方式中的麻痹和矫情。他游走在南昌的穷街陋巷,不,不是游走;而是禁锢。生活中无以聊赖的不适需要以某种方式来应对;不是无视或巧言令色地躲开,他正视并发出类似尖刻的笑声。

 

他的近代文人印象系列源于……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好想象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近代”情结,学术狂人的大梦也大概只有那时的年轻人做得纯粹;虽不能说那时的年轻人的国学素养一定胜过现在。年少时就好古典诗词(背功好,好像出来工作后也喜欢和人比试背诗词的),古典诗词的写作能力也不赖;中学时代就开始的篆刻嗜好(这个嗜好现在好像停下了);再者,他不幸成了王国维的粉丝。就这样,在那样的阴郁童话中滋生了他的学术梦想。由近代学人架起一个桥梁,接连中外古今,我总认为是一个很好的人文研究的路子(如此,汉语的语感绝不会丢失的。看看当今大部分的人文研究的文章就知道了,汉语的语感是何其重要)。现在,我不知道杰鹏的这个梦做到那种层次了。然而,他对近代文人的熟知是毫无疑问的。

……

在被刘师培古奥深涩的文章吓倒的那些日子里,我对章太炎的评价很是不满,觉得刘师培是神,他的小学修养虽未必强过黄侃很多,却总不会不及罢。读了他的词我才明白自己的错,喜欢一个人时,一般不相信他还有缺点。我久不看刘的文章,被他的博学灼伤的心理逐渐平复,也许才会对他作客观评价。小学修养很高的人是不至于在填词中出韵的。黄侃绝对不会,因为就我自己的经验来说,对古韵熟悉到一定程度,对出韵实在难以容忍。虽然我的判断也许有些绝对。

他写的诗有的很长,足见其驾御汉语的能力。可惜陈年了一点,好多都是古人的唾余。我的感觉,比较新颖有味的有这么两句:

幽兰已老吾犹贱,

笑指芙蓉寂寞红。

唉,怎么说呢?永远的士大夫心理,永远的入世襟怀,加上——永远的悲剧。

……

(《刘师培》)

   

中国早期的女性主义,我们知道的一个先驱者中有何震。女性主义是个有政治趣味的概念,何是如何介入的?作为丈夫的刘师培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推动作用?(刘师培这个学术神童,成名很早,早期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与政治也有瓜葛)她又是如何退出来的?最后,近当代以来的政治生活和学术生活的关系是否可以拿来考虑一下,它们间的有效性的交往空间是如何渐渐减少的? 当然,这些目前已有一些线条很粗的论说。史杰鹏无意于介入这些东西,虽然他一旦拿起来就非常的熟悉——他的兴趣还是在传统的学术范围。而我,我只是想说,近代的传奇性依然存在;在现代学术研究的进程中返回这些地方定然会获得很好的背景。

 

现在我们不会去奢谈历史小说的“纯粹”了,历史小说的写作和阅读都隐藏有当代生活的感性材料。在杰鹏的汉代系列作品虽然不忘埋下生活中的诸多细节,避免了粗线条的叙说历史,而且,由于他自己的学识优势每每能做到细节的合符汉代逻辑。但并不能说,他的汉代系列是在复原那个时代可能的小人物的传奇。领教过他的历史小说的人往往会惊讶于他的倾心于无赖子的描写——他们的生动性是他作品的一个看点之一。

 

这个文集与他的汉代系列小说有着很自然的互文效果。读者如结合这个文集来看,我想,上述的惊讶会得到平复的。也能理解他包裹着温情心外层的文辞的尖利——对中国人文明性生存的期待。

2012-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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