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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愉悦、睿智终成诗
——对诗人郭志凌几首咏雪诗作的激赏
。张展华
诗歌是一种通过令人愉悦的形式最终作用于人的情感的艺术。诗歌若失去了愉悦性,而不能最终诉诸人的情感,当然也无法达到有用的目的。创造愉悦需要睿智。诗人运用睿智的眼光、巧妙的笔触,观察客观事物,进而获得诗意,选其味儿浓厚的写出来,这就是诗。在这一过程中,诗人自身和读者也将共同获得了愉悦。
郭志凌是一位充满才华的诗人。这位诗人来自贫瘠而富饶的戈壁大地。几十年来,他都在用饱含感情的声音,呼唤着这片生长石油和生命的大地。乃至于这里的所有自然存在,他都能慧眼捕捉,成为他纵情状写的对象,使之寄寓着人类高贵心灵的光芒。在此,仅从其近作组诗《雪蝴蝶》(《克拉玛依日报》16﹒3﹒17)中选取几首咏雪诗,试做赏析。
雪,以她素洁的灵魂,动人的姿色,飘落的优雅,神奇的变幻,不知博得多少文人骚客的动容,留下难以数计的千古绝唱。“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郑板桥用诗说出了雪和诗的依存关系:雪景固然可爱,而诗人们用心血经营的诗歌,尤为人们所隆崇,也翘首以盼志凌的雪中诗了。
组诗《雪蝴蝶》之《悄无声息的大雪》第二节这样写道:
——拂晓前,一棵被秋天扒光的树\罩上冬天的棉袍\紧挨路灯摩挲的雪花,没时间\在愉悦的码头停靠\何曾见过这么大一床棉絮\时光的手,纺出一首很西域的\歌谣
北大教授、著名现代诗论家謝冕先生说,“诗要有‘味’,更要‘好听’,最主要的是‘精致’。”
有味就是有诗意。你可以这样想,雪顾不得停靠码头稍事愉悦,却及时地给冬树披上棉袍,这是多么博大的善爱,无私的奉献!还有那冬日的时光的手,用“这么大一床”棉“絮”,纺出一首歌谣,而且是西域的,点出地方特色。雪,无疑是惠及人世、播撒大爱的天使。直感诗意盎然,耐人寻味。诗句的节奏分明,且带韵脚,琅琅上口,适于朗诵。能朗诵的诗,行稳致远,容易传播。当然好听啊!——以至于使我恍如回到婴儿时的自己,看着母亲粗糙的手,摇着纺车唱着童谣,我又熟睡于母亲的怀抱了。我特别喜欢这个“絮”字,它是中国传统咏雪诗入诗的好字眼儿。其源于《世说新语》所记东汉才女谢道韫的咏雪联句:“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曹雪芹写给宝黛的判词是“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由此也见志凌涉猎之广。“精致”的反义词是“俗气”、“粗粝”。从内部看,诗中意象,如“树”“棉袍”“码头”“棉絮”“手”“歌谣”等美学元素,交织组构,群象和鸣,鲜明地奏响了诗的主题。从外部看,节奏匀称,布局较齐整,无拖泥带水拗口咬舌之嫌。自内而外,堪称精美工巧,精密细致。
《悄》诗的第三节——雪。最终还是盖在大地上\像一块遮羞布,谁在拼命,\拽着四个角\铺得那样工整,白色的,手术间的床单
床单。这一意象的运用是与比喻修辞手法的运用连在一起的。白色的大地,白色的床单,雪如床单盖大地,笼统一白天地间。雪之所以尽人喜爱,就在于她的洁白纯一。她,太像一张“遮丑布”,把大地上的污泥浊淖、沉渣丑类统统覆盖,还世界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样的世界多美呵!所谓大道至简,万法归一的道家哲学,在雪中尽可领略。
《悄》诗的末节写得精彩——雪落在雪上,白堆在白上\这场合,无论谁,都把嘴捂上\免得一声咳嗽,一个喷嚏\“扑扑啦啦”,几万万只天鹅,\腾空而起\把天,捅出一个深邃的窟窿
这就是中国新诗借用西方诗歌创作的手法——悖论中的反讽。诗人以轻松玩笑的语调塑造了一个极其静谧的意境,描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在某些私欲膨胀、喧嚣浮躁的人和地方,亟需静了下来,沉淀思想,让灵魂得以洗礼——这,正是专属于雪的特异功能。对一些人来说,不管烦恼和妄想平时多得盆满钵满,雪是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都能将它化解、抑止、抚平。读过这节诗,自然联想起民间流行的唐人张打油的咏雪诗:“天地一笼统,井是黑窟窿;白狗身上白,黑狗身上肿。”能得此意境,正彰显诗人志凌睿智之处。睿智创造愉悦,诗情在笑谈中得到升华。
蝴蝶美,蝴蝶般的雪更美。在《雪蝴蝶》中诗化的雪堪与有生命的蝴蝶比翼齐飞。雪蝴蝶在迎春的时光中飞舞,“当一股一股闻不出的清香\从你的鼻窦经过,你是否像一条\追踪猎物的犬,嗅到春天的线索”。将本来为“人”的你,比作“猎犬”,这在西诗中是常见的,给人以大惊大怪的感觉。这看似与普通生活逻辑不合的悖论,在新诗中又极其富有诗歌艺术的形象性特征。“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试想:雪中,暂且,无需顾及尊严,谁不是像犬一样地追寻着春的信息?诗人的匠心独运,于不合理中平添了诗意氤氲,给人以遐想和美好的回味。是的,“一个恨不得把胸膛贴近春天\的人\能不能握住遐想的舵,视线\怎么都\接近不了的山峦,会不会掀翻\漂泊的落寞”——这里透露出寻春的渴望以及“几度寻春春不遇”、“长恨春归无寻处”的落寞。当然不仅如此,还可以解读出其他新意。古人说“诗无达诂”,新诗评论家的理论叫做“含混”。它可使人开动脑筋,联翩浮想,寻求自己要寻求的答案。
其实,更“含混”的一首,是接下来的《雪地上》。试解读如下——
冬天,臃肿得像个中年人\谁都得小心翼翼,最好,这个\世界\遍布栏杆
中年已是不惑年。不像青少年,雪一样的纯一净洁,也不像许多老年人如王维所说的心态:“老来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沧桑教训,只觉得人际间栏杆遍布,翼翼小心。这的确是一种难解的心结。“……友情被一片雪,窥探着\友情的成色不足以,被阳光检测”——友情变得廉价,成色打了折扣,“真挚”胡来乎哉?雪,纯洁的雪,窥探着人间这类不齿,并且与之形成强烈的反差,教育人们忠、义、信;真、善、美。读到这里,我的心情也随之有些沉重了,不由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杆子往上冒。这正是艺术的感染力,和“愉悦”一样,人们同样收获了一份心灵感受的惆怅美。“一只流浪狗……它肯定不知道,纯洁的雪\究竟盖住了什么\它肯定不知道,雪还会融化\泥泞的日子,会弄脏它白色\华丽的毛裘……”白雪盖住的是污秽,然而雪落雪消总有时,雪融以后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呢?……这就给人以遐想。诗意的辗转反侧,欲罢不能,尽在篇中游弋。语言的字面意思与语境中的比喻意义形成巨大差距,增强了诗的张力。
《喀纳斯的雪是蓝色的》,这里有细致的描写,形象的临摹。真的,走遍地球的人告诉过我:赤橙黄绿青蓝紫,地球上的雪不唯是白色的。大千世界,绚烂多姿,各色人等,众彩纷呈。诗人用诗的语言在篇末写给读者:虔诚的像山顶盘着的石头\这里的水,净身也能净心\长了霉斑的日子,需要一根\与冬天对峙的松针。扎在大\椎上,你会看到\一块瘀血。也许会头晕,也许\更清醒
喀纳斯确实是净化灵魂的地方。蓝色的雪化成虔诚的水,可以洗涤人的身心,荡涤生活的霉斑。人要洗心革面,是非要痛下针砭不可的,社会要风清气正,是非要法制治国不行的。当然,对一些人来说,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会有“瘀血”和“头晕”。但病除之后,就是愉悦的“更清醒”,诗人的画外音是:谓予不信,拭目以待!所以这是一首哲理诗。我觉得这首诗的语言很具质感,干练而有穿透力。这个世界,唯有雪天最能使人走向开悟的境界。
诗人是不折不扣的雪痴。他在几年前的另一首《寂静的雪》中写道:“你说,如果还有比一场雪更漫长的路\我宁愿意做了这个夜晚的囚徒”。宇宙本是一首大诗。写雪是很好,写什么都好。但是我们想进一言:志凌是石油的儿子,曾经的书写石油的歌声犹响耳畔。而于今天,重塑石油新形象的渴望,已成急切的呼唤。暂缓旁骛吧,讴歌石油,这是石油人对你的一种期待。当然,我们也知道,工业题材写的太多了,也比较难写。然而,愉悦、睿智终成诗,祝诗人志凌朝着新的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