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昌吉

 

早听人说过，昌吉的街道很宽

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有夜市的摊位

 

电视屏幕的一段专题，及时提醒了我

——一位慈眉善目的胖老汉

在夜色中，介绍他的椒麻鸡

 

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显然还没有行人多

拉丁美洲流传的消息，根本无人理会

什么金融危机，什么甲型H1N1流感

在西北这个靠近首府的自治州

回民只会把白布缝制的小帽扣在头顶

而不是捂在嘴上

 

冠状榆只有在夜色加深的时候

才收拢自己的影子

一对情人在树荫下忘情拥抱

大方的行人从旁边走过，也有的忍不住

走着、走着，又回过头去……

 

                       2009/5/14

 

 

  水西沟即景

 

从几户牧人到近万庄主，除了马

人类迁徙的速度更快

从羊肠小道到四车公路，除了草

拴着毡房的炊烟，飘出烽火的痕迹

 

雄伟的博格达，仅剩一块雪没有融化

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披着历史的毡毯

坐在月光下，眼泪不停地，流到山脚——

 

乌鲁木齐三十公里之外的水西沟

高大的广告牌，被旅游公司轻率地

立在拐角处：青山绿水，羊群如银。

诱惑的文字里，嗅不到丁点血腥

多数人都会发出感慨：比绿色耀眼的红

不会轻易就绽放艳丽

 

——一切都如此美好，山还绿，水还青

一片一片属于草原的地方，麦子茂密

称呼也从牧场，改做了乡镇

牧人骑马，更多的是招揽生计

嘉陵摩托在牧人的屁股下

“突突”地串着黑烟……

 

                    2009/5/30

 

   我是……

 

我是博格达雪峰私自跌进山谷的水

是佩戴在山体“叮咚”摇曳的松针

是阳光分娩的脐，拖着夏天的行踪

连影子都被涂成绿色

稍一出声，四周俱被感染

 

我被一个骑着跛马的牧人，一声呼哨击中

我是一群盲目越过公路羊类的异己

我呼喊着，企图把城市和乡镇，夏天和秋季

搭一个游动的格档。用一具被撞击的躯体

演绎一出，能够把眼泪浸湿的剧情

 

——我的眼，刚刚被草皮擦洗

我可以微微抬起头，就够到天山

我唤醒一匹骟马，“咴咴”地抖起精神

我营养所有的草芥，纷纷出手，捉住太阳的胡须

我挥霍着一生的精力，喘着气，往上攀爬

我是雪峰上唯一有想法的圣水

藏在泥土里，庇护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

我像一团始终不肯离开的云

用一种真实的假象，覆盖着山峰……

 

                       2009/6/1

 

  开着白花的吊兰

 

喜欢吊兰，就从众多艳丽的花丛

选了几盆。杂乱的，开着白花的吊兰

让我不知不觉，就想到胸襟开阔的山野

想到雨霁后唯一的新鲜

想到生活在上世纪，一个扎着辫子

领口绣着兰花的女孩——

隐隐约约，走在我的视线里

 

多纯净啊！浑身透露着朴素

掩好一个时代的柴门，两条青春的辫子

油黑发亮，即使我用尽一生的学问

也解释不了，看似简单的问题

 

那个叫兰香的女孩

很多年前，随她的父母一起去了中原

她略显迷惘的眼睛，像手心里正攥着一封

始终不敢公开的情书……

 

                      2009/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