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鸿

     泥  土

泥土又高又远。我站在它的斜坡上
听泥土从我皮肤渗出
它是怎样  进入我的内部？

十一月的天空
在一棵白桦树上显得过于沉重
一只低飞的鸟  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
隐去

泥土追赶着它。在地面  在天空
无数种飞翔的灰尘
所有的村庄  都保持无法揣测的深度

石头距离风化  也不过千余年时间
我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
认识到一切都是泥土

但婴儿的哭声  仍在耕种过的麦田里产生
河水从陶罐中显露出来
使龟裂的脸上露出微笑
多么甜蜜！泥土  ……又高又远

一只土拨鼠  碰碰我的脚
那么突然
宛如一道光  照亮了泥土上
所有意味深长的裂痕

                    1987.9.3    

七星宝剑：

   这是高度技巧的作品（先生的很多作品都暗藏着高度的技巧）。这些技巧集中起来说就是“隐喻”。先生在“隐喻”方面的高度浓缩很值得一再一再的研究（虽然有时隐得过深反而影响了阅读速度进而影响了阅读质量，但是有时候不“隐喻”怎么行呢？），但是这首不是“隐喻”过深的作品，这个作品的高度的凝练技巧被最后的“土拨鼠”一下子掀开。这一切，都是生命在制造着绚丽，制作着痛楚，制定着未来。站在世界之外，又发自体内对世界的注视，构成了这个作品看起来仅仅是说一些事情（非常诗意的说），但实际是在说生命的意义以及生命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