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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 河  Heavenly River 》之五

(2010-04-26 18:55:56)
标签:

苏泓月

天河

heavenly

river

文化

西市河

酒坊

小说

爱情

原创

 

新一波风言风雨又在镇上兴起。

波及赵家,赵大爷却无动于衷。他家的少爷们成天和老白家的闺女混,莫不成少爷们看上那个哑巴了?莫不成老白家的闺女还挺能耐,若说她那个曾制造纷争,在这个宁静小镇上掀起狂澜的亲娘是因为嘹亮的歌喉招惹是非,那么小莲完完全全是个狐狸精投胎,打心底里不安分。

人们遇见她,还和原来一样招呼她,只是眼神中多了敬畏,言语中多了不软不硬的嘲讽,人们仿佛上当受骗一样,原来她不是真可怜,她本事大着呢!

“老白啊,你就快熬出头了!”前来买酒的街坊会在结帐的时候,伴着铜板落在柜台上的声响,阴阳怪气补充一句。

老白对他瞪眼,狠狠地把找零的铜子儿拍柜台上,“快把你的酒拿走!”。

老白不想攀富,他发现小莲越长越像她娘,不,是景杉长得倒有几分像赵大爷,细皮嫩肉带些胖,模样诚实,笑面虎。

他一直认为小莲是个早晚砸手上的赔本货。他不觉得她是负担,既便嫁不出去,养她一辈子也成,只是自己终究会老,会死,他想过,倘若有一天他先走了,小莲怎么办?虽然也许那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他想过榆豆,他比小莲小不过半年,在这方面目前还是个榆木疙瘩,不过榆豆那个对钱数上的贼精样,将来也不能把酒坊落他手里。

他早该给小莲找个婆家了,免得落到今天被人背后说闲话,现在这样子,婆家更难找。

哪怕把她嫁给看栅口的王瘸子,那王瘸子看上她已久,却从来不敢吱声。

想到这里,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觉得小莲她娘在空中冷若冰霜地看着他,哑巴怎么了?

哑巴怎么了!嫁给王瘸子,嫁给榆豆,也不能跟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鬼混,过去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么?

老白是个直肠子,经不起别人挑弄。他的力气只会用来粉碎上百斤的粮食,好像粮食是他的仇人,他粉碎了它们,再把它们蒸透、封进老窖,让它们尸骨化尽,拿糠和它们一起拌,最后上甑,摘出来的是它们被析空的灵魂。他再把它们喝进胃里,拿它们去换成铜钱。

他的仇人在多少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可他永远记着那笔无法讨还的帐。

他摇摇头,摇走飘忽在空气中的小莲她娘。

猛喝一大口酒,扔了碗,愤愤地起身就朝外走,顺手从门边抄起一根捆坛子用的粗绳。

从西栅找到东栅,找到天黑,沿河都找不到人。在东栅外的杉树林里,他看见了坐在小溪前的小莲,不用说,边上那两个年轻人,就是曾被他挡在酒坊门外的少爷们。

他气冲冲走向女儿,拎小鸡似拎起她,虎膀伸开拦腰一捞,她就像一袋大米被他控制在腋下。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用凄厉呜咽代替咆哮,都无济于事,“老子把你这个不争气的养大了!我教你在外面野!”

景杉和熙光追将上去,他血红的眼睛朝他们一瞪,喷着酒气说:“老子教训女儿,你们管不着!”大踏步往树林外走。

“白叔叔,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能这么不讲理?”景杉上前理论,老白一拳挥过去,并不是真打他,只是对他的脸恶狠狠唬一下,他不想跟这二位罗嗦,有什么理可讲?

熙光血气上涌,拉住老白,要他把人放下再说话,方才在在小溪边快快活活玩水的小莲,现在,在他腋下像只破碎的布娃娃,她的头发彻底散开,拖到地上,脸涨得通红,眼泪倒流下来,样子快要窒息。他不能多看一秒,他心如刀割。

老白甩起粗绳抽向他,熙光白净的衬衫立即多了道泥印子,他的袖子高高挽起,胳膊上赫然一条血印。

“你离我女儿远点!”老白吼他。

熙光正欲跟老白动真格的,被景杉拉着:“白叔叔,你误会了,熙光是有婚约的人,不是别人乱说的那样。”

“你们这帮有钱人家的混蛋!”老白更怒,扬起粗绳两个一起打。

熙光浑身一颤,他不知道景杉会在这个时候提他所谓的婚约,这个自从来到这里,就全然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婚约!他心里原本有扇关闭的窗,一下子被景杉拆得亮堂堂,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窗户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无从解释,景杉仍拉着他:“回去找我大伯再说。”

“你大伯是个窝囊种!你也给我滚远点!”老白骂起粗口。

两人眼睁睁看着火气冲天的老白直直把小莲弄走。

那对破旧的绣花布鞋凌乱地散在溪边,离开了主人失了魂。它们像繁华过尽后,瑟缩凋零的孤叶。

老白把小莲捞回家,进了里院,掼在地上便是一顿暴鞭。

“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现眼!”直抽得小莲连呜咽的力气都没了,方才扔下粗绳自己喝酒去。

小莲躺在冰凉的青石砖地上,昏黑了一阵,慢慢自己爬进屋子。

她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处伤,她只知道心被一瓣瓣撕裂开,踩在地上揉碎了,然后再被冷酷的绳鞭抽得面目全非。闭上眼睛,她抿着嘴轻笑。

婚约是个什么样子,她没见过,读书人会把它写在纸上罢,再按个手印。她从来没想过婚约,她以后也不用再想了。她坠落深渊一般,周遭都是冷风,身体接近冰点。

昏睡到下弦月。

草席很硌人,她面色苍白地倦缩在那里,气若游丝。喉咙干渴似有瘀血堵住,她张开嘴,一滴雨点打进嘴里,舌尖轻舔,是一滴泪。娘,是你么?她糊里糊涂在想。

勉强睁开眼,床边有一个人影,她摸过去,摸到了薄薄的细棉衬衫,和里面那个健实的身子。

随即她的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含泪的热吻印在她手背上。

熙光?她说不出,她连轻微的喘息声都发不出。但那只紧实有力的手,她悄悄注视过一千次,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她是认得的。

“我是疯了么?”他呢喃。

下弦月从敞开的窗外透进来,照着他清瘦英俊的脸。她平静地望着他,她的心刚才死了,莫非他还要来为它建墓立碑?让它悄悄死去不好么?为什么还要来,他是从窗外翻进来的么。

他悄悄打开她的窗子,闯入她的闺房,她心里的窗儿也豁然打开。他呢,他的心儿有几扇窗?

他像个罪人,经不起她审视。他细细地看她遍体鳞伤的身子,血从薄薄的衫裙底下渗出来,衫裙到处破损,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胴体。他发抖的手不敢碰触,她却努力拉住它,贴紧自己的心口。

“疼么?莲心。”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叫莲心了。若她哭出来,他会好受些,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摩娑他的脸。她微颤的手臂和哆嗦的身体告诉他,她很疼,很疼。

他尽量不贴着她,怕压坏她,加剧她的疼痛,她却让他抱紧她,她冷。

她引着他的手往枕头底下探,摸出她心爱的青花瓷瓶,他打开瓶盖,自己先灌一口,俯身吻她,她抽咽起来,欲躲闪,他将手插进她的发里,把持住她,缓缓将酒送入她的口中,他探到了传说中那只极度灵巧的舌头,羞涩,迟疑,他深情挑动。现在,那只身怀绝技的舌头正在品鉴他的。

如果她的酒是盅毒,他愿意中毒。

他心虚,他吻过无数女人,却在她这里沉沙折戟。她们无法和她相比,除了能说会道,她却拥有世界上最美好诱人的舌头,他愿意用此后的所有时间来品尝,验证。他精通德语、法语、英语,他曾经以卖弄语言为荣,遇见她之后,他才发现,语言有时并没甚么用。在爱情面前,无声的默契大过无用的饶舌。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他不清楚。但当景杉说出他从未当成秘密的婚约时,他猛然了悟,他没向任何一个女朋友,甚至凤芝透露他的地址,难道在水市上,她一回眸间,就已成定局?

他语无伦次告诉她在杉树林里,他想把老白暴打一顿,当她被强拖走,他发现自己的心在流血。他和景杉冲到她家门前,却听见凌厉的鞭打声。

他们去找赵大爷,只得到三个字:“别掺和。”

他再也忍不住了,慌乱中给了阿钟些钱,央他划船将自己带到她窗前,放阿钟回去,自己在那儿独守。在经过整整一包烟的挣扎之后,他终于撬开她的木窗,冒险钻进她的小屋,也许她不在里面,但他也要找到她,带她走。

她无声无息地伏在地上,死去的婴童一般,他将她抱到木板床上,那里只有一层粗陋的灯心草席,他无力,不敢惊扰她,只是虔诚地守着她。

 “跟我走。”他低泣,对她耳语。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他不允许任何人毁坏她。

月光照见墙上的照片,娘蹙眉浅笑,乌云缓缓驶来,像一条离乱的船,乌云来了,月光和娘都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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