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记忆东山街碎石路上的烟火时光
儿时的朋友孝华搬家了,房子买在东山街顶原来广元汽车三十七对那个地方,回广元的时候邀请我去他们新房子看看,离开广元二十多年,以前的东山上是什么样子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东山街在广元老城的脉络里,带着点爬坡上坎的执拗。从井家巷口子出来横穿后马路。脚下的路就坑坑洼洼的变成碎石路,路面像被岁月的牙齿啃过,高低不平地朝着坡上延伸。那坡不算陡,却足够让挑担卖柴的老乡用拐耙子拄着歇上两回脚才走得上去,足够让放学的孩子把书包往地上一扔,顺着石子缝里的草坡溜下去,惊得路过的老太太直骂“猴儿精”。上山后一个大大的公厕就在东山街口,公厕修得不错,比居民房子好多了,偶尔还有讨口子在里面睡觉。
东山坡的两面,南边这一块以前诗文庙,我记事时就没见到文庙的影儿,文庙成为7811部队的营房,营房门口进去大约五米处有一道砖墙,上面刷了石灰,用红漆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八个大字。门外的岗亭站着挎枪的哨兵,身姿站得像东山的松树一样挺拔。闲人等不得靠近,只敢在远处望着哨兵换岗仪式。如果在营房外墙根下捡到他们训练时掉落的空弹壳,揣在兜里叮当作响,仿佛揣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东山坡北面的这一块是木柴厂,粗大的圆木堆成小山,电锯“嗡嗡”的轰鸣能顺着风飘到整个东山上,整个广元城里的居民,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木柴厂里排队买过锯末、刨花,废木块回家当劈柴烧,我就去哪儿排过队,由于年纪小,挤来挤去被挤得啥也买不上,还是和院子里的毛娃子,云平等几个男娃娃一起去,才能排得上号可以少买一点儿回家。
顺着石坡路一直往上走,就是真正的东山街了。东山上是密集的居民住宅区,行政区划为十居委会,简称十居会,相当于现在的社区编制、东山上没有规整的街道,只有顺着山势蜿蜒的小径,两旁挤挤挨挨全是青瓦房。这些房子像是从土里长出来似的,高的矮的、新的旧的,墙缝里塞着报纸,屋顶上压着石块,连屋檐下的柴火垛堆得也是各有各的章法。哪家的鸡跑到了别家的院坝,哪家的炊烟熏黑了邻家的窗棂,都稀松平常。下雨天最是热闹,青瓦上的雨水汇成细流,顺着屋檐织成一道道水帘,居民用木桶,木盆,瓦罐等接屋檐水用来洗衣服,房子里漏雨那是家家户户等常见的问题,用脸盆,痰盂,甚至木瓢只有能盛谁的家什,都用上。只听叮叮咚咚的的漏雨声打在盆子里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东山破的碎石路变成泥糊糊的,光着脚丫的孩子在水里踩得欢,大人们在门口抱怨着天老在下雨,手里却忙着干着活儿。
那时的东山街乱得像一团揉皱的棉絮,却也暖得像灶膛里的火。坡上的人家开门就能见山,关门就听得见邻里的咳嗽声。傍晚时分,木柴厂的烟雾、家家户户的饭菜香、还有部队营房吹起的熄灯号,在东山上缠成一团,伴着碎石路上归家的脚步声,慢慢沉进渐浓的暮色里。
最好的闺蜜陶玲,当年就住在东山上,她父亲直公老师在嘉陵中学主教英语,同时还任历史、美术老师。刘老师是一位资深国画家,到她们家去找陶玲耍时总会看见刘老师在作画。陶玲的姐姐陶然是广元一代美女,曾经还用他的肖像出过好几次刊头呢。
通过陶玲认识伊明和明琴,还是因为他们当年跳的《雪里送炭》和《送白菜》两只舞蹈拥军爱民内容的彝族民间舞,很好看,由于和陶玲关系好,他们排练时我去看过几次便默记学会了,和其他几位女子是多年好友,回广元不是一起吃火锅,就是一起小麻。
至从东山的北面修成公园,好朋友们相继结婚搬走后,东山街便很多年没上去过了。
这次到孝华家一路观看,东山破上的老路早已旧貌换新颜,乱七八糟的小青瓦房换成住宅小区,只保留了老街上挨家挨户都是做生意的住户。有人说,这是广元老街的一道最后的坚守。
如今再想之前的东山街,那些青瓦房、碎石路、还有电锯的轰鸣像被雨水洗过的老照片,模糊了边角,却在心底留下了清晰的纹路——那不就是属于六、七十年代带着泥土和烟火气的,广元东山街的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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