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灭亲

    郑国的共叔段逃亡卫国，被卫国收留。好像把一股戾气带到了卫国，不久以后，卫国就发生了灾难。

    卫庄公从齐国娶回夫人庄姜，人很美，可惜不能生育。于是庄公又从陈国娶回厉妫，而厉妫为庄公生了两男一女，不过第一个男孩早死，最后剩下一男一女。女儿叫戴妫，儿子就是桓公。后来厉妫不幸去世，庄姜就把桓公收作自己的儿子。卫庄公后来又生了一个庶子，母亲因为身份低贱没有留下名，这个儿子叫州吁。州吁虽不是嫡生，但同样拥有公子身份，并且很受庄公的宠爱。州吁的爱好很可怕，他喜欢军事。庄姜对于州吁的态度可想而知，讨厌至极。

    当时，庄公还没有确立继承人。大夫石碏就及时地提醒庄公注意，要么立州吁，要么不要宠坏州吁，说了好大一篇道理。但是庄公并不理会石碏。后来，还是桓公即位，而那时石碏已经告老还乡。说来奇怪，石碏对于州吁很警惕，但是他的儿子石厚却跟州吁关系密切，石碏虽然禁止但没有效果。

    公元前７１９年春天，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州吁杀了卫桓公，自立为国君。州吁没有群众基础，虽然夺得了国君之位，但是没有信心获得拥护。他想到一个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那就是对外战争。他联合了几个跟郑国有过节的国家宋国、陈国、蔡国去攻打郑国，围攻郑国的国都东门，没有打进去又撤了回来。这是夏天的事情，到了秋天，又发动了一次进攻，取得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胜利。宋国为了扩大统一战线，请求鲁国也一同出兵。鲁隐公曾经跟臣下讨论过州吁的前途，他们一致认为州吁众叛亲离，根本没戏。所以，鲁国拒绝了宋国的要求，不去趟州吁的浑水。

    州吁呢？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国内。然而，在本国还是看不到好转的迹象。

    怎么办呢？石厚跟州吁同样心急如焚。石厚最后来请教自己的父亲石碏。石碏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毕竟政治经验丰富。石碏说如果能去朝见周天子，获得周天子的认可，那么地位就可以巩固。可是，周天子不是随便就可以朝觐的，如何能够获得朝觐的机会呢？石碏告诉石厚，陈桓公很受天子（周平王）的宠爱，如果他向天子推荐，天子一定会同意的。现在，卫国跟陈国的关系很好，如果州吁亲自向陈桓公求情，相信陈桓公会照办的。州吁肯定也没有别的办法，何况石厚毕竟是石碏的亲生儿子，没有什么不放心，带上厚重的礼品，州吁在石厚的陪同下前往陈国，游说陈桓公。

    陈桓公还没有答应州吁的请求，又接见了石碏另外派出的使者。通过使者，石碏向陈桓公说：卫国是个小国，我如今年事已高，不能做什么事了。州吁和石厚，就是杀害我们国君的罪人，恳请陈国能够逮捕这两个罪犯。陈国显然也不看好州吁，果然听从了石碏的建议，立刻把州吁和石厚逮了起来，并通知卫国，让卫国派人处置这两人。卫国派人杀了州吁，石碏也派自己的家臣前往陈国，杀死石厚。

    然后，卫国人从邢国接回了公子晋，并立他为卫国国君，这就是卫宣公。

    从卫桓公被杀到卫定公即位，卫国的历史经过了一场劫难，而最后匡定国难的竟然是退休在家的石碏。为了国家的根本利益，石碏设计杀掉了弑君者，还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石碏因此被评价为“大义灭亲”。

权力代表着重大利益。为了权力，兄弟相残，亲情难过利益关，这是人间悲剧，难获半点同情。是亲人也是国之罪人，大义灭亲当然不是喜剧，然而毕竟存在人类理性的光芒。白发苍苍的石碏，决定取消自己儿子的生命，他的内心该是怎样的痛苦和挣扎？石厚虽然是罪有应得，父子亲情，只能忍痛让位给更高的群体利益。

    读书至此，感觉石碏的痛苦如在眼前。试想，可否不杀石厚？然而，州吁肯定要杀。作为弑君同党，只杀州吁不杀石厚是否可行？可否考虑把石厚留作石碏老人的奖赏？从卫人杀州吁而不杀石厚的情况看，卫人是把石厚留给了石碏。州吁是公子，弑君而死，那么我石碏的儿子弑君得活？石碏做出了最难的决定，那也是最痛苦的决定。杀石厚，只有对卫国有利。石碏一定会想到，卫国，才是我的父祖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