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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手术(三)开始中医

(2018-07-30 08:46:32)
分类: 此情不待·父亲


父亲的病房里有一位是画家。
他老伴身体不好,子女都在国外,术后常常无人照顾,在一些小事情上,我们常常会一边照顾父亲也一边顺带着就照顾了他。

他非常感激我们,说出院后要邮寄几幅他的画送我们,我们只是笑笑,并未给他留地址。

父亲的病房里还有一位是清华大学的退休教授。
他言语不多,不怎么平易近人,术前总是手棒一本《人体经络》对照着敲打身体的各处筋络,他每天用不锈钢的餐具喝一次从日本传过来的糙米茶,据说他不抽烟不喝酒,他见我们床前床后地照顾着父亲时,有一次说了一句,能自立就尽量自立,如今儿女们也都不容易……

父亲大约觉得他在说自己,便自形惭秽起来,那两天就不怎么配合我们,饭吃着吃着非要自己坐起来吃,不是嫌咸了就是嫌淡了,被子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有好几次挣扎着自己要下床。

然后他自己也手术了。
他病床前无人照顾,于是开始求助护士,护士给他推荐护工,护工例行公事地照顾他,等终于能推着输液的架子溜达时,有一次我看见他和父亲在一个公共区域看电视里的NBA,球赛结束后,两个并肩慢慢走回来,一进病房,他对着父亲说,你养了几个好孩子啊,真让人羡慕。
那天父亲的饭吃得可香了。

也许是在病房共处了一段日子吧,病友之间那些所有外加的光环都一一被淡化,身份啦、地位啦、荣耀啊、名望啊这些在疾病面前统统黯然失色起来,他们突然地都回归到一种朴素的、基本的“生”的意义里来,任是再没有学识的普通老百姓,也会悟得一些生的基本课题,尽管有时候是要用“命”作为开悟的筹码,同样,任是再有身份和地位的名人,一场病都会把人打回到同一个阶层上,一个余生如何活下去的阶层。

这位清华的教授渐渐和我们话多起来,他比较相信中医,常给我们讲人体经络,父亲在他的热心讲解下,也每日开始敲打足三里和涌泉穴,接着他又推荐父亲也喝他的神药——糙米茶。父亲很委婉地道谢,但并未去真喝。父亲有一次说,以为高级知识分子有多么高深莫测,也不过常人模样,他的糙米茶我就不太信,再听他口气,对余生的态度也不过如此。

临出院的时候,礼貌地去和医生辞别,他还是那些话,不过外加一句,尽量控制饮酒。我看到母亲在一旁瞅父亲,然后用手指轻轻怼了一下父亲说,老家伙,听见了吧,以后不许喝酒了!其实我是知道的,这是母亲背过父亲央求医生说的这句话,她因为父亲饮酒没少生气,自此,父亲从上次手术断了抽烟,这次又断了酒。

但病理结果已不如第一次理想,成了百分之七十五的去分化,百分之十五的高分化,也就是说,恶性程度变高了,临走的时候,他顺便说了一句,这病也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那清华的教授给介绍了北京的一位“有名”的中医,在广安门的一家医院坐诊,据说是清朝哪位御医的后代传人,他说,吃吃看吧,万一奏效呢?我出院后也准备去调理一下。我们也觉得,或许中医能够为父亲辟开一扇希望之门吧。

父亲自此开始了遍求中医之路。

那位名医的办公室里挨挨挤挤地挂满了锦旗,各种誉美之词一齐晃入我的眼,有一刻我恍惚地以为,这里或许是得以解救父亲疾病的另一通途。我们是他这里众多求医问药的患者之一,当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时,我幻想着他落在处方上的各种草木能解我心之忧,能解救那个此刻坐在角落里候诊的虚弱的父亲。

我吃惊地发现,前来就医的大多是外地人,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的样子,每人都急急地在掏医药费,每人都拉着皮箱,每人都在用皮箱装熬制好的药!也就是说,每人拉着一箱子“水”。我问为什么开这么多药,人们都说外地的,来一回不容易,一开最少是一个月的药。

轮到父亲时,那医生看过父亲的病历,看过片子,也没多说什么就刷刷刷下了药,我一看,一个月的药!不用皮箱真不行。

然后他的助理叫下一个患者,我紧忙问一句,这些药吃完呢?他眼皮都没怎么抬,说句,再来,这些药不可能治好这病。我又说,服中药期间需要注意什么吗?他说,该忌口的忌口,一天两袋。
我搀着父亲退出他的门诊,我对父亲说,爸,回去吃吃吧,总归吃不坏的,父亲也连连说是。

就这样,我们从北京带着孱弱的父亲,拉着一箱中药剂,回返。

父亲特别听劝,这样连续喝了这位中医的三个月药,又听说茶叶影响药效,父亲从此又断了茶叶,只过年的那几天停了药才偶尔喝一回茶。

我也不再相信彩超功能,父亲这次的手术多少有点耽误在彩超影像的检查,一切的生长都应该是从萌牙长至一定气候,不过半年时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肿物就长到那么大。父亲出院后,我坚持带他一个月一复查,直接用CT,前期是普通扫描,如果有问题,就用加强扫描,我想将他体内的那个魔鬼保持在可控范围。


我也不再执着于医嘱,但实际情况总是那么不尽人意,第一个月去复查的时候,就在影像里发现它,如黄豆粒大小,它那么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名目张胆地掠夺着父亲的命脉,像个恶魔一样,让我无所适从,让我不安,让我在活着里窥见活着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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