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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念想戏剧小时 |
分类: 我自倾杯·随笔 |
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那儿的泥土和树木,那儿的方言和风。这些最朴素的风物,会让累倦的心,充满温情。
像似有一株不肯倒下的苇,在水样的江湖里为我导航,当到达彼岸时,停船,与时光对坐,在树下,慢慢翻那些细小的幸福和忧愁。
小时候,家是平房,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里有母亲种的丝瓜和小花儿。
倚着房子,有一条斜着向上的梯子。每一次攀到房顶,我都会觉得离星星近了许多,眼光所到之处,万物似皆能与我相言,我常会在上面独自收复日间被忽略的失地。
二、
小时极喜欢戏剧里的小旦。
我和妹妹用细细的绑丝,仿做许多小旦头上戴的珠花,再用各色毛线缠上,也栩栩如生。我偏爱那种孔雀蓝,后来去九寨沟,迷倒我的颜色依然是它!
最得意的是我们做的那个大步摇,金黄色的凤。凤嘴里衔着一串珠子。我们用许多发夹夹在头上,一晃一晃,仿佛一把虚锁旧朝的铜锁被悄然打开,好似我们与她们竟是一门之隔,我们迈着小碎步,哼哼呀呀,踱入前朝无边的风月里,就这样,一位绝世佳人,漫过雕花的几案,楚楚而生了。
母亲在一旁抿着嘴不住笑。
这景象,像被慢慢书写的小篆,起落之间,从容优雅,运墨时刻,完全呼应心中的朗然与美好。这该是人生最纯粹的部分,无论是被写意还是写实,尽可以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倒是留白处,成了日后的万千悬念。
三、
有一回,我们姐弟三个,拿了家里的两把伞。
弟弟说,假如有坏蛋跑到房顶抓我们,我们可以像伞兵一样,撑着伞跳下去。
我和妹妹直摇头,他先撑开一把黑色的伞要给我们作榜样,我一把抓住他,说太高了。他坚毅地说:姐,你不是说,要做个勇敢的人吗?
他走到房檐,我们站在旁边,看着他把伞举过头顶,唿的,跳下去了。
我看见伞裙瞬时向上收拢,看见他的衣衫高过他的头,掉到地上后,哇地哭开。我不顾一切,撑起伞,闭上眼睛,顺着哭声,跳了下去。
结果,我们竟没受伤!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四、
院子后面,父母挖了一个菜窖。菜窖上盖了东西。
有一回,我和弟弟从窗子里跳到后院,他不小心踩到,双手抓到窑沿,但就是上不来。我赶紧抓住他的手,使出浑身力气,仍旧拉不上来他,就这样僵持了一些时间,我越觉得难受其重,感觉他的手慢慢从我手里向下滑,我就使劲哭,说,弟弟,姐姐拉不上来你,怎么办啊?
现在想起他的手从我手里滑脱时的感觉,仍旧纠葛。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沉淀成了被影像师放慢、放大的动作,像一滴水,滴入水中,溅起王冠似的水花。
五、
这些忽生的一些想,像尾鱼。在心海里游啊游,一会儿游出少年的草房子,又或游出,少女的千万朵芙蓉花,再游就到了不远处,那水草丰美的家。
敲下这些想,指尖微凉。
瞌上双眼,此刻,我多想重新变成一个孩子。沿着记忆,登上房顶,把幼时与现如今我的,隔着的那一纸距离撕掉。让我在生命里曾经的最高处,舞一段水袖,让那支金黄色的步摇,在灰蓝色的天空下一摇再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