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钱不要命”的时代

大民

“经济至上”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思想，但是很流行。几十年的教育和熏染，让我们习焉不察、身不由己。也许我们穷怕了，真的相信有钱就有一切？珍惜生命，热爱生命，是最近几年才开始被提起的新玩意儿。可惜在目前社会的主流人群，六零后，七零后，很多中青年领导干部那里，依然会不知不觉的，把“生命”放在了非常靠后的位置。

7．23温州动车事故的处理之所以漏洞百出，破绽连绵，很大的原因在于急于通车，赶紧赚钱。因为经济至上控制了决策者的大脑。铁道部发言人的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言辞，也无非揭示了这样一个“思想背景”：抢速度，赶时间，争取早日恢复通车，创造更多经济效益。车轮一转，黄金万两。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财富。一辆车晚点或者迟发，会造成成千上万的经济损失……

于是，震惊世界的丑闻出现了：在事故车厢还没有搜救完毕，指挥部就要求把残留在轨道上的车厢推到桥下，腾出空儿恢复通车。这个时候，温州特警队长坚持原则，没有服从指挥。他非常清楚，万一车厢里还有生命，甚至是尸体，挪到桥下处理势必造成二次伤害。果然，在险遭清理的车厢里，又救出了一个活着的小女孩。这个特警队章只是坚持了一点点人道，一点点对生命的敬重和怜悯，就成了英雄，他的平凡举动霎时间光芒万丈，让很多人的心灵忽然间敞亮无比。而那些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官员，顷刻间变得那么萎缩和丑陋，令人唾弃。

在中国，人的生命，通常是不太重要的，要让位给经济、政治，党派利益，甚至一个项目的签约，一条道路的修建，一个节日的献礼，一个领导人的面子。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就是为了什么事业，奉献鲜血和生命吗？“集体”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哪怕只是几颗辣椒，一片荒草……个体的生命，那是最最不值钱的，完全可以为了某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牺牲掉。我相信很多中国人会在这样的时刻，做出同样的选择，王勇平得到了机会而已。

铁道部发言人王勇平到达现场之后，几乎什么都没做，还没有详细了解情况，就承诺24日18点恢复通车。结果没有做到，有记者问他“为什么没有及时通车”，他表现得很羞愧，很真诚的羞愧。他说情况很复杂，清理事故车挺麻烦，他想说没有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尽快恢复通车，请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放心。”

尽快通车，赶紧赚钱，就是最高的政治，根本没有意识到抢救人的生命、寻找事故原因，才是高于一切的事情。原因没有找到就恢复通车，万一再出意外怎么办？这实际不负责任的做法。我注意到，党中央国务院的“指示”也是救人第一，没有提“尽快恢复通车”的事儿，为什么底下的人却把“尽快通车”看得那么重要呢？我猜这是多年官场浸淫的结果。惯性思维，或者多年来受的教育，让他“猜”到：尽快通车一定是高层的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潜台词。我若在这一点上做得好，上边一定很高兴。我的官是上边给的，让上边高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经济，经济；赚钱，赚钱；速度，速度。唯独忘记了人本身。“要钱不要命”的思想让很多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人，看上去挺风光，本质上已经堕落为禽兽。

2011/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