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是决定租车!
 
   
昨晚睡的很一般,又犯了兴奋的高原病。枕旁摆着三本书,轮着班儿地看也没能让我安然入睡,可怕的是后半夜还饿了!看着漆黑的窗外,茫然无知,自己在哪儿?如果我的牧牧在就好了,我喜欢趁着天黑收拾行李,装车,灌开水,喝两口热咖啡,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于老太太到扎达了,没良心地抛弃了我。幸好还有个杜老太太在,可以罩着我点儿。昨天和杜老太太约好9点去太阳岛租车,时间还早,决定骚扰一下于老太太。发微信问于老太太问哪里有做头发的?哪里有特好吃的?又骚扰小罗告诉他我在拉萨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吓死他!
   
太早了,没人理我!产生了点小凄凉,随后在小凄凉中居然睡着了。
 
 
 
 
2007年的家
 
    
9点拎着月饼步行去找杜老太太。当我走进二招的后院时,心里一阵阵别扭,这条路我从未步行过,都是开着车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现在觉得自己很“落魄”!终于看到了美龙客栈了,于老太太那台残破的切诺基还停在老地方,就像我走时的样子,那棵歪了吧唧的大树依然茂盛的近似倔强。为什么不能稍微变化一下呢,你日新月异了我也就没那么多心痛和思念了。我有点不敢多看,更不敢多想!我的2011啊!
 
    
把月饼放在门口,喘匀了气儿,然后咚咚地敲着“家”门,脱口而出:“于老太太,开门!我回来了!”一个男人应声给我开了门:“于老太太不在!”“知道,我找杜姐。”男人闪身让我进去,我看到了我的“家”。
 
   
这个“家”还是那个模样,就像我从未离开过。朝那个陌生的男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习惯性地坐在老位置上,顺势把腿搭在椅背儿上。真心希望这个“家”能与外面的拉萨城一样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让我陌生,变得让我有了距离,唯有这样,我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念想。侧过头,瞟了一眼我常住的房间,房门紧锁,也许是因为我没回来的缘故吧。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著名人士,于老太太会不会在106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个铜牌,上面写着:火车的故居。不在对外开放?或者,干脆给它买下来,门口立一牌子——火车的私人领地。
 
 
 
 
 2009年的家
 
 
 
“火车,等一下,马上下来啊。”杜老太太扯着嗓门喊吓了我一跳。连忙四下寻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与杜老太太从未见过,但彼此是知道对方的。
 
 
“杜姐知道你,疯子。你有什么事儿去找她就行了。”于老太太对我说过。
 
 
“火车,这是我爱人,也是刚上来。”杜老太太探出头来对我说。那个陌生的男人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从椅背儿上把腿拿了下来,回头对那个陌生的男人说:您准备呆多久?
 
 男人说:怎么也得1个多月吧。我们得等于姐回来后包车去阿里,然后就直接回北京了。
 
 
 杜老太太的老公高大壮实,古铜色的皮肤,板寸的发型,我心下琢磨他的家应该在北京的某个胡同里吧。不过,他一口的京腔与他那条尼泊尔裤子有点冲突,如果是条磨白的牛仔裤就好了。
   
“杜姐,我给您带了一盒月饼。”我冲着楼上喊。
   
“哎哟喂,大老远的你拎这么沉的东西干嘛呀。”杜老太太也是北京人,声音脆生亲切!
   
“过节嘛!不费事,托运。”
 
   
“你让他们给我留一块儿!”于老太太在微信里对我嚷着。等她嚷完了,我对杜老太太说:于老太太说她不爱吃月饼。
 
 
 
 

 2010年的家
 
 
     
杜老太太终于露面了,比于老太太白净,上穿白色的外衣,下身也是一袭彩色尼泊尔裤。再看她的爱人我就理解了,他们是爱人啊。
 
  
“火车,你稍等我一会儿,网络出了点问题。”杜老太太忙碌起来跟于老太太很像,风风火火地在院子里来回穿梭。“这次怎么不开车上来呢?”“听于霞说你要去帕邦喀,你约了白多没有?“昨天,我们才去看了他。”杜老太太一连串的问题像鞭炮一样,你只听声儿就行了。
 
   
“白多的胳膊还青着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杜老太太的爱人插了一句。
   
“哦,是吗?我09年认识白多的,2010年再见他时老的很多,听说他摔坏了腿。”
   
“白多是个好人。”
 
  
 “我挺佩服你的火车,你写的东西影响了很多人。”杜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我们最近有些客人都是看了你的博客跑来的,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儿在我家住了好些日子,她说你改变了她的人生。”
 
 “邪乎了吧!我这是瞎写而已,闲着也是闲着。”
  
“是真的!这个小女孩儿很好学有追求,真不像小镇上来的,心大。我还陪她玩了几天呢。”
 
 
 

 2011年的家
 
   
 我没再说话,脑子里都是往昔的影子:角落里放着我的两个敞着盖儿的红色油桶;房间的窗台上摆着茶叶罐儿和速溶咖啡;房间里乱糟糟地躺着四仰八叉的行李;藤椅上趴着于老太太的猫们;圆桌上放着打开的电脑和半杯茶,有时,还会有半斤瓜子或者啃了一口的西瓜。厨房案板上立着把菜刀,耳边又响起于老太太的喊声:吃不吃饭啊你!二楼永远晾晒着衣服或床单被罩,阳光进来时,能闻到洗衣粉的香味儿。“你回不回来吃饭啊?”“不回,你吃你的。”“成嘞,滚吧。”
 
 
   “咱走吧。”杜老太太说。
   
这次我没住在“家”里,一是于老太太不在,少了拌嘴的人;二是一旦住了进来,我怕我不想走了。
 
 
  “我先陪她去租车,你照应着点。”杜老太太对爱人说。
 
  “你们去吧,放心,这有我呢。”
 
   
  跨出“家”门,我又开始想念它了。
 
 

 2012年的家
    拉萨很多道路变成了单行线,只能出不能进。我和杜老太太走到江苏路上打车,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足足半小时。拉萨的出租车是可以拼车的,司机收两份或三份的钱。再进藏我一定开着牧牧来,对我来说,车与西藏就如酥油茶与糌粑,缺一个都少了那股子味儿和惬意。
 
  
太阳岛很少能看到藏族人,似乎他们自觉自愿地与汉人划出一条界限,表面融合,私下各有各的去处。租车公司在青菜丸子后面的那条街上,门脸不大倒也干净。老板是河南人,人不错。因为是租车旺季,车都在外面没有回来,我本想租辆越野车,无奈之下,只能租一辆小轿车。试车的时候,老板说:我怎么看你有点紧张呢?我说:屁股都快着地了能不紧张吗!
 
 
河南牌照的小克莱斯勒很玲珑,拍了张照片发给朋友,朋友说:“你俩合个影儿,难得!”临走时对老板说:明天麻利儿地给我换车,我可不能总蹭着地跑。还有,搞辆新点的车,我只会开不会修!
 
  
杜老太太陪我去加油,真是麻烦透了。先拿着行驶本,驾驶本和身份证去里面排队登记,好嘛,还是手抄的,抄完后告诉她加多少钱的然后再签名。出来后加完油,再拿着钱进去排队交钱。怎么弄的跟医院一样复杂繁琐呢?
 
  
开车送杜老太太回客栈,我没跟着进去,头疼。
  
随便在路边的小铺里吃了一屉包子回酒店睡觉了。睡的正憨,电话响了。
 
 
 
 
 

 2013年的家
 
 
 
 “火车吗?我是XXX。方便接电话吗?”
 
  
 打电话的是一位看我博客的女人,她给我留过言,她的儿子也在病中,告诉我食疗对妹妹的病有好处,并推荐了一本书,在电话里聊了会儿。在无法入眠的那个深夜里我看了她关于陪儿子治疗的博文,忍不住眼眶潮潮的,一个不知死亡是什么概念的幼童表现出来的顽强让我们成人汗颜。
 
 
“朋友说,我是来度儿子和老公的。”她的声音柔美动听,不像是经历过痛苦和恐惧的女人。我试着猜想她现实生活中的模样,至少该是小巧可人的温柔女子吧。最终她颠覆了我对女人的一个评断方法——柔的女人不够坚强!
 
   
人真的不能太刚了,遇到猛烈的打击会脆生生的劈成两半儿。反而是那“柔”多了些不折不挠的韧性。二姥姥,于老太太与我都是刚大于柔的女人,我们哭的不比柔柔的女人少,我们独立跋扈的性格并没带给我们多大的幸福与快乐。表面上看,我们似乎谁都不需要,自己掌控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冷漠与自私。就是这所谓的顽强,让我很少主动联系朋友们,如果靠我太近,我会下意识地躲开。我对付伟说:我是块冰,你靠我太近,我会化掉。付伟说:化掉好啊,你就成水了。
 
   
也许,我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人,不会有热烈的语言,却都在我心里成为——惦记。
 
 
 

2007年4月第一次进藏的家。
 
 
    
火车,那个时候我还不叫这个名字,还没有听火车的宝贝,可我的“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而我却在一年年中变化着,从里到外........是什么或是谁改变了我的后半生呢?
    
我希望我能变得让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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