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最可爱的当儿,就是那一撒手吧。这话是张爱玲说的。
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是一个迎着风骑车的女人,纯纯的笑脸上被夕阳的光印上了红,突然间,她松开了双手,车开始变得摇摇晃晃,伴随着开心的笑声........
在后来很久的日子里,我都习惯性地想起这个画面,久而久之习惯成了本能。我喜欢撒手的一瞬间,有调侃,有赌气,有冒险,也有试试看。

上周我的表妹来电话告诉我一个决定:我要流浪去了!
她把所有的家当不是卖了,而是送了人,送给了最需要的人,然后留下两三个塑料小箱子。我问:为什么?她说:我觉得这种生活适合我。
我大概地问了下她的打算,她说她会去全国各地的青年旅社做义工,管吃管住就行,“这对我来说足够了。”“7月中旬我会先去呼伦贝尔,入冬前会去南方,一年回北京来看看。”“我没有能力去很多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就可以了。”
事实上,她没打算告诉我这个决定,我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而主动打的电话。她并不想得到我们的支持或认可,她觉得她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40了。

这个表妹我曾经在西藏爱情里的开篇写过她,她无意间带我进入旅行的世界,步入欲罢不能的青藏高原。可她却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旅行是宗罪!她在我心中始终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即便是现在,遇见她总觉得她有点划时代,在她面前显得我老态与世故。
她撒手了....... 美不美,可爱不可爱呢?
她的父亲异常愤怒!“你死在外面算了!”
“你的安全如何保障?”我问。
“是啊,这是我最大的难题,无法回答。”她说。
“你的电话不会变对吗?”我问。
“是的。”她说。
“别变!让我们能找到你。”我说。

我尊重她的选择,但谈不上多支持。我了解她,她是那种内心难得干净的人,像个孩子。她甚至不会谈恋爱,始终停留在少女时代的“爱情城堡”里。“你去德克萨斯了?哇!能邂逅一个牛仔,谈场西部恋爱该多浪漫。”
她只喜欢3岁以内的孩子:“他们团团的模样让人看着欣喜,一旦大了,就不好了。”
这几年她住在香山附近:“安静些。”我想,在北京城里,香山二字是最有味道的地名了,符合她的性格。她很少与我们来往,一年见不到两次,她在香山的生活对我是个迷。可我从未问过她,倒不是不关心,主要是我的关心容易落入俗套,反而伤了她的清新。
“不要吃颜色过深的食品,人也会变得很重。”
“座机是最无用的,不在家时你响是徒劳,在家时你响是打扰。手机就不一样了,自主的多。”

有时我就想,如果我不拿,还有撒手的喜悦吗?我还是喜欢拿,因为撒手的快感与得到是等同的。表妹的决定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可怕”的,但,对她也许是“可行”的,随她去吧,只是别真的失去了联系。
由于这段时间比较忙,怠慢了很多的朋友,给表妹打完电话后,站在院子里突然有些茫然,陌生的人影晃动,有种不真的感觉,随即给一个女友打了电话,以证实我存在的周遭不是虚幻。
“嗨!你跑哪儿去了?在北京吗?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忙。”女友在电话里嚷嚷着。“我同意离婚了,想开了,不折腾了。”她的声音似乎很远,很跳动,就像一条出水的鱼,扑腾着,怎么也握不到手里。
“哦。撒手了?”
“不撒手不行啊,他要逃,我拦不住。”
“今后的日子如何打算?”
“今后的日子是我的了,可以精心打算了,想想也蛮兴奋的。”
我终于逮住了这条蹦跳的“鱼”,她从此以后会有新鲜的水了,在这片水域里,也许会看到很多“鱼”,至少她可以与喜欢的“鱼”游来游去了。
“很好啊,你俩本来挤在一个鱼缸里,氧气刚刚好,再多一条鱼的话,必须得死一条。我很高兴活下来的是你。”
“你说话真逗。回头一起吃饭。”

先撒手的那个人是幸运的!我始终这么认为。
挂了电话往病房里走,看看妹妹的吊瓶儿还剩多少,她在看书,比前两天好了很多,脸有了点红了。我坐在她的床边瞟了一眼:嘿嘿!对你,我是绝不会撒手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好好地待在我的生活里。
人就是这样,有时很可爱,有时又很可怜,可恨的时候还是少的。

表妹将于2013年7月12日开始了她的流浪生活.........
希望遇到她的人们能善待她,别欺负她,她是值得您去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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