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记录身边的几个女人，原因很简单，在她们对我讲述自己经历的过程中——心没化妆！

 

 

 

 

女人当真是水做的，一点没错。

眼球好比世界，泪水好比那海洋，淹没了整个地球，一片混沌，稍微一眨眼，海水涌了出来，暖暖的在冰冷的面颊上连成了串，滴落在衣服上，世界骤然清晰了。

她无视我的存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把我惹哭了……。

一个女人能为另一个女人落泪，多半是触动了她自己的那段故事吧。

 

早上，稍微化了点淡妆，动作比以往缓慢的多，也许是为了多保留一会妻子的名分吧，女人就是这么贱。

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缀下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整理自己要讲述的故事，我喜欢观察一个人细微的动作，把眼光停留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戒指的痕迹白的刺眼怪异。

“那天的天气如何？”我插了句。

“哦，天气？非常的好，好的吓人！呵呵。”

 

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选择穿裙子，更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化妆，完全不像是要去离婚，仿佛结婚去似的….我在镜子面前停留了一会，还很漂亮。但对于那个人我什么都不是了。

 

女人出嫁的时候，也是要穿裙子的，也是要在镜子前多停留一会。也要掩饰，我们处在转折的路口，都要停留。紧张吧，你看不清未来路上的风景是否是你喜欢的，但你知道你必须走。

 

是啊，记得我们结婚前的那个晚上，一直穿着婚纱不肯脱下来，呵呵！感觉自己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从此以后，xxx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妈妈怎么劝我都没用，我害怕脱掉婚纱就没了浪漫的结局。我要把这幸福无限的延长，所以我穿着婚纱睡着了。你相信吗？半夜给我扎醒了，那我也不肯换下，那是幸福，你明白吗？

 

明白！女人往往活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里，久而久之就信了。

 

他平时出门总是抱怨我磨蹭，那天他什么也没说，在沙发上坐着，等着我。这又让我想起我们结婚那天，他也是在客厅里坐着，等着他的新娘出来，当时我可紧张了，你知道吗？

 

她把眼睛抬高，扭到了旁边，嘴角抿了抿。我不喜欢女人的悲悲戚戚，也不习惯跌落在女人营造的伤感环境里。我笑了笑，也把眼睛挪到了一边。随手拿起个打火机，啪嗒啪嗒地打着火。我跟你一样，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心里不停地嘀咕一句话：这辈子就跟这人走了？亏不亏？哈哈！

 

你真这么想的？哈哈！我记得他当时手里捧着一把红玫瑰，放在两腿之间，局促的像个傻小子！但我爱这个傻小子！认准了他是伴我一生的傻小子。我愿意！

 

女人的“我愿意”是有保质的，过了有效期后的“我愿意”是有酸腐味道的。

 

我从卫生间出来，看了他一眼，他很温和地问了句：我们可以走了吗？我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弯下腰去穿鞋，突然有种冲动，想从背后抱住他说：我们不离婚好吗？但我知道这话我不能说。就好像被拉赴刑场的犯人对警察说：别枪毙我好吗？一样地不可能！当他直起身来，背对着我说了句：谢谢你陪伴了我十几年！

 

她这次没把眼睛抬高，而是垂下了眼眉，用刺眼的白色戒指痕迹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今天她依然穿的很漂亮，两条腿卷缩在沙发里，显得楚楚动人。我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奇怪，两个人的恩怨非要到不可收拾的时候，才念起对方的好来。我看着他回了句：也谢谢你陪了我十几年。呵呵！

 

她突然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大胆的有点近似无礼。吓了我一跳！马上又把眼眉垂了下去，拨弄着衣服上的亮片，外面的光折射在亮片上印在她的脸上，跳跃不定，看着让人心慌。

 

临出门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的把对方轻轻的抱在怀里，拍着彼此的肩，——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我会的。当时很难受，你知道吗？

 

为什么非要离婚呢？你们两个起码表面上还是幸福的，干嘛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呢？

 

呵呵，怎么说呢？看过围城吧，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问其原因哪个能说的明白？人就那么贱！

 

围城我是看过，好几遍。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以身试法的去印证这个道理。

 

我推门出去之前，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绝对猜不出我当时的想法！

 

离婚的过程就像人流手术，痛苦就几分钟，很快就结束了。

 

哈哈！你太棒了！差不多，我当时想只当自己上手术台了，因为我病了。等我下来的时候，我就能康复了。所以我才有勇气拉开那扇门，走了出去。我走的很坚定，因为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以前我总是一个人匆匆的走在前面，那天我放慢了速度，有意和他并排着走，有种想再靠靠他的感觉。还记得我们谈恋爱的那段日子，肩并肩，手拉手的从新街口一直走到了天安门，走累了他就背着我，那是个冬天，我们一直走到了天明，没有一丝的寒冷，反而温暖的要出汗！哈哈！当时我就想，我要嫁给他。后来真嫁给他了，开始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兴致和他玩徒步！哈哈！

 

每个人只有一杯子的爱，你倒腾干净了，就没了。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大半杯子的爱，结婚后，尽存的爱也一点一点的被取走，当杯子空了，还留着杯子何用呢？

 

是啊！可如果两个人的杯子是同时空的，还痛快些。就怕一个人空了，另一个还有点底儿。我们上了车，他的车里脏的要命，我习惯性地数落了他一句：你就不能把你的车刷干净点吗？他也习惯性地回了句：最近忙的要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过两天就刷！现在想想以后再也没机会对他说这种话了，被抢白的感觉也永远不再有了，我们客气多了。

 

客气意味着距离，距离意味着疏远。对于很多夫妻这是个过程，无论你习惯与否，你都逃不开。

 

一路上，基本上不说话，看着窗外，感觉自己像只走失的小蚂蚁，游荡在诺大的世界里，即使发现了快乐，也没有另一只蚂蚁可以和你碰碰触角！

 

呵呵，是你选择了出行，那就有迷路的可能！

 

她起身去煮咖啡，用她纤细的有白色戒指印记的手安详熟练的操作着，很美！她的傻小子是否同我一样如此的欣赏过她呢？在她优雅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内容呢？咖啡的香气仿佛出自她的手，而不是咖啡本身。

 

他平时不爱喝咖啡，我习惯了煮一个人的量，你尝尝是不是够浓？

 

还好。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个杯子里还有点底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我，手里的咖啡举在半空，定格了。我有点后悔问这句话，想起老舍曾说过的：如果你不能帮他，也不要说伤害他的话。

 

你呢？你的杯子里还有东西吗？

 

如果说有，也是仅存的一点余香了吧。

 

从家到民政局的路上，我仿佛走了一辈子，一直走在结婚到离婚的路上。呵呵！今天终于走完了。说来也挺搞笑的，离婚结婚在一个地方办公。进门后，工作人员大言不惭地问：您二位是办结婚啊还是离婚！离婚直走，结婚左拐！

 

哈哈！我被她的话逗乐了。随后是苦涩！既然离婚是条直道，为什么中间还要拐个弯结婚呢？

 

最搞笑的还在后面，结婚离婚的标准照也在一个地儿！在我前面排队的是两个年轻人，在摄影师的摆弄下，僵硬地把头靠在一起，闪光灯一闪，女孩儿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电脑前看自己的照片效果，咯咯的笑个不停：不好！拍的有点傻！重新拍一张可以吗？

我打开自己的结婚证，里面也是两个年轻人，头碰着头幸福的快溢了出来。抬头看着现实中的那两个年轻人，想了个不该想的念头：你们是我的过去，现在的我是你们的将来，时间隧道把过去和将来重叠了一下，可惜，你们没意识到。我是不是有点缺德？哈哈！

 

哈哈！

 

轮到我了，你猜怎么？也许是镜头前的条件反射吧，我居然能乐出来。拿着照片就进了办理离婚的办公室，四个办公的，就我们一对离婚的。给我们办理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很老练….

 

我没有认真听她琐碎的办理过程，扭曲了的笑容别扭的挂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很不和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思维开始游走，发现四周无形中罩了一个屏风，透明的屏风，把我和她隔开。透过屏风撩一眼也像在看部电影，不很真切。

 

……办好后，他提出一起吃饭，一听这个我就有股无名的厌烦！当时我就想回家。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由着自己哭，不让任何人看见。

 

孩子的哭多半是因为恐惧，他们新奇的探索周围，周围却老练地和他们周旋。你后悔吗？

后悔只是道闪电，稍纵即逝。但恐惧是有的，一直到现在。我回到了家，他走了。我没有躲在角落里，开着车出门了，我迎着阳光走着，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地图和指南针，刚出家门我就迷路了。

 

她的头低的更深了，卷曲的睫毛上挂了2滴水珠，颤颤悠悠的似落非落，真是很美的女人。毕竟水珠太沉了，终于落了下来，毫无声息地落在带有白色戒指印记的手上，仿佛是颗结婚钻戒。

 

对了，你自己开车去西藏的时候，迷过路吗？

 

我没有迷路，也不可能迷路，因为只有一条路，你走不错的。

 

是啊！不过现在好了，我也只有一条路，也不会迷路了。他走了没多久给我发了个短信——我自由了，但还不太习惯。

 

自由未必适合每一个人，因为你要习惯孤独！

 

是啊！还要习惯自私！哈哈！我记得你在西藏游记里写过一句话——旅行是自私的！你应该再添一句——自由更是自私的！

 

是啊！（轮到我说这两字儿了）我感谢给我自由的人。记得前两天对一个朋友说我这个人相当的好命，没有怎么付出却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他很轻蔑地说——你没做不等于别人没做！当时我羞愧难当。呵呵！

 

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习惯了自由，我就是屏风上的鸟儿！我给他回了个短信——“谢谢你陪伴了我十几年，无从报答，把离婚算做礼物送给你吧。”

 

她彻底把我惹哭了！

 

（后记：他们离婚的理由很模糊，之所以要记录这个故事，就因为她讲的那句话——一直走在结婚到离婚的路上。临出门的时候她对我说：我的心很疼，疼的受不了了。我对她说：你就让它疼，看它能把你疼到什么个程度。她乐了：那个程度就是疼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