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叫姐姐却怕见女生裸体

　　来源：湖南电视台-etv《法制周报》

　　⊙《法制周报》记者 文峰 特约记者 刘伟 李晶 王波

　　在以往的三八国际妇女节时，一直被人称为小楠或楠姐的“她”，习惯了多年来与姐妹们一起欢庆自己的节日。而今年及今后的这个特殊的节日，再也与其无关。

　　作为“她”的小楠，2004年曾获得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女子七项全能冠军，12次获得湖南省大学生女子比赛冠军，在大学期间成为国家健将级女运动员，在就读的湖南某高校女生寝室生活了4年……

　　作为“他”的小楠，染色体从出生起就是XY，这意味着“他”有男性的身份。但先天的生殖器畸形，让他身份证上的性别变成了女性，一晃就是25年。

　　20多年的痛苦挣扎后，小楠终于决定做手术，成为真正的“他”。这么多年来，小楠在双重性别下进行了是如何成长为体育健将的？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双性”特长生

　　“我们看到报道，知道你从以前的生活中走了出来，都很高兴。你千万不要有压力，不然认识你的人压力会更大。”以前大学同寝室室友李辉，在电话那头安慰如今已成男儿身的“楠姐”。

　　之前，小楠（化名）对以前荣誉的得失并无牵挂，却独独担心自己的变化会给认识的人带来困扰。3月5日下午3时左右，小楠终于鼓起勇气接起了室友的电话。自从做手术以后，小楠的电话虽然不断响起，但却一直没有勇气接任何一个。他说：“不敢接，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们。”

　　由于媒体的曝光，加上网络上一些网友的指责，小楠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而未来的生活也将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压力。

　　对于未来的生活，小楠可以一如正常男性那样，可以结婚，但是不可能生育了，“因为他已经错过了睾丸发育期，不能再产生优质精子。”一名知情人介绍。

　　健将级运动员，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女子七项全能冠军，曾12次获得湖南省大学生比赛金牌……出生于常德，毕业于湖南某高校的小楠拥有骄人的运动成绩。

　　在村上的小学读书时，小楠的成绩很好，还当选了班长。除此之外，小楠的体育课成绩也非常出色，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好罢了。小楠说，他小学时的饭量就大得惊人，一般的男生吃得都没有他多。

　　小学六年级时，小楠参加了全乡的比赛，跳高、短跑全都是第一。初中到镇上的学校读书后，小楠加入了学校的田径队。初三那年，小楠在全县的运动会上一举打破铅球、跳远的县纪录，当时有上千人在现场观看比赛，小楠是全场的焦点。(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小楠的父亲回忆说，“那真是一举成名。”

　　高三的时候，小楠的跳远成绩达到了6米15，三级跳远也有13米09。女子跳远和女子三级跳远目前的全国青年纪录分别是6米80和14米57，对于一名从未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高中学生来说，6米15和13米09的成绩已经相当了不起。当时，就连湖南省体工队也找到小楠，希望“她”能成为专业运动员。不过，希望读大学的小楠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2003年，小楠代表学校参加了在上海举行的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女子七项全能的比赛，这也是他一战成名的比赛，一举夺得女子七项全能比赛冠军。

　　担心被揭穿

　　拿不到毕业证

　　这些都是小楠在台前看得见的荣誉光环，一切都是体育带给他的，但背后却是他自己的揪心挣扎。

　　高三的时候，开始成熟的小楠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男生，男性体征越来越明显，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真实性别产生了怀疑。“当时，我看到一本杂志上有一个人跟我的情况类似，之后，我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大二下学期，小楠又到医院去进行了初步检查，他的怀疑得到了初步验证。2007年，小楠再次到医院，进行了B超、染色体等正式检查，他得到的答案是——“你是一个男的”。

　　对真实性别的怀疑、医院最后出具的诊断，让小楠很苦恼。从高三一直到现在，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只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在大学期间，小楠代表学校外出参赛，其他队友都兴高采烈，就像外出旅游一样，但小楠却非常不乐意参加。在训练的时候，小楠也没有了以前的劲头，“竞技状态非常不正常，觉得训练、比赛完全就是一种任务。平时训练的时候不想好好练，完全就当健身运动”。

　　从小参加比赛以来，小楠总共收获了至少40多枚奖牌，但他现在只留着10多枚，其余的全扔掉了。他说，冠军从来没有带给他持续的幸福感：“站在领奖台上，心情也不能说是平静，但总觉得我跟她们比就应该是冠军。有时又会觉得，赢得不光彩，名不副实的，很愧疚，因为是男的与女的比赛呀。”

　　当自己越来越清楚自己的男性身份之后，小楠参加女子比赛时总是提心吊胆，“担心被揭穿后，我拿不到毕业证、学位证。”小楠说，“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真实情况，我不会练体育，这样对其他女选手不公平，但我也很无奈。”

　　小楠的无奈之一来自于经济压力。小楠的家在农村，母亲常年多病，只靠父亲在家种田养家。小楠就读的大学，一年的学杂费就要近万元，这还不包括平时的生活费。小楠说，“缓解经济上的压力，是我参加女子比赛最主要的原因。”

　　尴尬的四年

　　女生寝室生活

　　2002年，小楠进入湖南某高校，本科4年、研究生3年，今年小楠就将从学校毕业，拿到管理学硕士学位。从初中住校开始，小楠就住在女生寝室。大学本科4年与5个女生住在一起，其中3个是体育生。当时留的是长发，外貌也很秀气。本科毕业后，小楠被保送读研究生，他才搬出学校宿舍自己租房子住。

　　在学校，大家都喊他“楠姐”，他也特别乐意跟女孩子相处，但都是浅交，难有知心密友。“我清楚自己的情况，不能跟她们打得太火热”，小楠说，即便是同寝室的室友。

　　大学期间，他与不同院系的5个女生住在一起，室友之一刘姝慧觉得“楠姐”有些奇怪，一般女孩子洗完澡后光着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楠姐”却从来不让别人看他洗澡；大家见面时喜欢相互拥抱贴面，“楠姐”却总是很害羞地躲开；大家寝室内换衣服时毫不顾忌，“楠姐”总是远远地躲在角落……

　　只有他心里明白，这本就不是他的世界。去女生浴室，总是选择有隔断的地方偷偷地洗，不敢看一个个光着身子、十分娇艳的女生；室友换衣服，或衣着暴露，他尽力回避；和女孩子在一起，敏感的话题他从不主动提起，他也从不化妆；嘴角长了胡须，他赶紧暗自偷偷拔掉。

　　爱情更遥不可及，哪怕曾近在咫尺。这时候，他会拒绝，但绝不说原因。

　　内心深处，他也曾有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校外兼职的时候，遇到一个“长得很乖、很可爱的女孩”。他们很谈得来，互有好感，“作为一个男人，真想牵着她的手，一路好好地保护她。”可是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用暧昧不明的态度和女孩子相处，直到最后不了了之。

　　刚开始读研究生时，又一个美丽的女孩走进了小楠的生活。这一次他恋爱了。他可以亲昵地搂着女朋友，并像所有的情侣那样一起约会。然而，这样的约会其实也有苦涩。因为对方之所以愿意和他交往，是因为不知道他是一个男人，以为他是一位女性。对方是一位女同性恋者。

　　对小楠来说，这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因为他始终没办法鼓起勇气告诉对方：他是一个男人，喜欢她是因为她有女性的温柔和美丽。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情愿违心地作为一名女性陪伴在她的身边，只因为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但终究还是逃避不了现实。

　　小楠决定改变一切，给25年一个了结。今年2月20日，小楠在成都西蝉整形美容医院进行了生殖器畸形矫正手术，迈出了恢复男儿身的第一步。25年之后，小楠终于恢复了男儿身。

　　“猛男，还我金牌”

　　不过，真相出来后必然带来的麻烦，小楠也清楚，自己必须担当。小楠以女运动员身份获得过无数冠军，而他的对手也无形中成为了受害者。

　　曹兰现在是一名专业运动员，她5年前也参加了第七届大运会的女子七项全能比赛，但由于小楠的存在，曹兰最终只获得了亚军。从媒体得知小楠的真实性别后，曹兰的第一反应有些激动：“我太冤了，我一定要要回属于我的金牌！”

　　去上海比赛之前，曹兰一直认为女子七项全能的金牌非自己莫属，因为她从小就在专业队训练。不过，半路却杀出了小楠，当时志在必得的曹兰最终只是失望地拿到银牌。

　　曹兰告诉记者，在参加第七届大运会之前，天津师范大学明确表示，如果获得大运会冠军，曹兰将被保送读研，毕业后还可以留校当老师。2003年到天津师范大学读书的经历，让她对校园生活充满向往，她甚至为自己重新设计了人生道路：跳出专业体育圈子，到高校读书、当老师。

　　然而，由于大运会上只拿到一枚银牌，曹兰失去了被保送读研的资格，2007年大学本科毕业后，曹兰又回到了专业队，离开了一直梦寐以求想要留下的高校。

　　曹兰的人生因为一枚银牌而改变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输给了一名男选手。对此，她态度坚决地表示：“我肯定会要回属于我的金牌，一定要，那是我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具体怎样要回金牌，这枚金牌对我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我一定要讨回自己的金牌！”

　　在曹兰想着讨回金牌的同时，身在成都、躺在病床上的小楠也想到了此前的比赛对手会要求更正比赛成绩、收回他的金牌。对此，小楠很淡定地表示：“她们想要回金牌就拿去吧，只要不影响我的家人，金牌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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