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壶轩 著

抽泣声凄凉至极，爱恨情仇尽含其中，听得三个人心头酸酸的。

安莫言流泪了，因为她知道是谁在哭，她大声对着夜空喊：“干爹，您出来吧，女儿知道您心中的痛苦。”

“不，你不完全了解我的痛苦”男人的停止了抽泣开口说话，“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只有我自己知道。父亲被杀，母亲哭瞎双眼，终因承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也上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剩下孤零零的我，独守着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这种痛苦是无人能体会的。我恨这个家族，更恨对周家施加诅咒的人，命运注定我将孤独终老。我不想再连累别人，更不想连累你，乖女儿，你还是带着周先生他们回去吧。”

“不，您不能离开我。您说过，等我大婚之时会亲自主持女儿的婚礼；我自小失去了爸爸，母亲又不知所踪，我就像一个孤儿孤独地活在世上。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敢想象没有您的日子会怎样？爸，难道您希望看到女儿孤单一辈子吗？”

安莫言声泪俱下，对父爱的渴望与不舍，促使她下决心要劝回周福生。然而，她的话只换来男人的沉默。片刻之后，夜空中传来一声渐渐远去的叹息，最后，山野中仅剩下安莫言悲痛欲绝的哭泣声与呜呜的风声。

沉默良久，筱雯柔声劝慰：“妹子，不要太伤心。相信周先生只是有难言之隐不便现身，可能过阵子他就会回来的。”

“是啊。”周文帮衬着说，“不用太担心你干爹，他有玲珑裾护身，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我看，世上唯一能伤到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安你。周先生肯定不想看到你伤心落泪，如果，要想你干爹安下心来办完他要做的事情并尽早回到你身边，你就要放下心来，否则，他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安心呢？”

经过两人的劝慰，原本就很懂事的安莫言渐渐平静下来，她对着夜空柔声说：“干爹，女儿会照顾好自己，您就放心去办事吧；只求爹爹办完事早点回到女儿身边，好让女儿继续孝敬您老人家。”

燕子山的夜有些萧瑟，那高高耸立的山头，就像年暮的老者，见证了这一幕人间的悲剧。

话分两头，且说谭建国和土专家李成博，跟一名警员在观音山与燕子山交界处搜寻，人倒是没找着，却发现了一块很特别的地方，那是山坡上一片岩石与黄土混杂的区域。说它特别，是因为别的地方植被丰茂，植物郁郁葱葱，这里却荒凉得紧，大面积的乱石和黄土，偶有几株不知名的低矮植物散落其间，手电光照过去，如同秃子头上仅剩的几缕头发。从裸露出地表的岩石来看，这地方应该被大雨冲刷过，一些原本埋在地表以下的石块，甚至植物的根茎，都裸露在地表以外。

警员小张在刑警队工作多年，有丰富的侦查经验，他对谭建国和李成博说：“这里地形复杂，比较适合藏身。咱们与其毫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有针对地搜索，或许，更容易发现线索。”

土专家李成博有过多次野外寻宝被警察撵着的尴尬经历，自然对藏身和躲避警察有着一定的经验，他觉得小张分析得有理，就对谭建国说：“兄弟，他说的没错，咱们上山也有个把小时了吧？山路漫漫野草丛生，盲目搜寻很容易出意外。要不这样，咱们跟着警察同志去乱石坡看看，如果能找到人自然是最好不过，假如还是找不着，再上别的地方找。”

“好吧。野外作业你们是行家，我听从指挥。”谭建国点着头说。

小张强调，山里的野草下面存在一些很隐蔽的窟窿，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得小心行事，要两人紧跟在他后头不要分散，要不然，掉进山窟窿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半个钟头过去了，三人很失望，他们几乎将乱石坡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拣到几块粗陶碎片，并没发现周福生的下落。难道，老头子没躲到这里？这么说，他们还得接着爬山，接着在荒草乱石间一寸寸地搜寻？

“哎呀，这老甲鱼躲哪去了？”李成博晃着脑袋嘀咕着，边去看捡来的的粗陶碎片，看着看着疑窦顿生，“奇怪，看成色像是有了年头了，难道，这里有老坟？”

谭建国听了心里觉得毛毛的，低声呵斥：“我说你胡说什么，深更半夜的本来就瘆得慌，你还说这些。”

小张却帮着李成博说话，他说：“燕子山确实存在古墓，已经发现的有晋代的墓葬。1980年的时候，镇江博物馆还在山上发掘了东晋兰陵太守墓，出土了31件文物呢。”

“真的？！”听说有文物，土专家一对招子似要冒出精光，“这么说来，这些粗陶碎片极有可能是被雨水从古墓里冲刷出来的？要不，咱们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能发现极具考古价值的文物呢，如果真能这样，也算对国家考古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

他这话说得小张频频点头，但谭建国心里清楚，干过掘坟勾当的土专家一定是想贼不走空趟，捞几件东西回去了。

小张不了解李成博的底细，还真以为他是为考古事业着想呢，很敬仰地对他说：“李先生的精神令我佩服，但现在深更半夜又没必要工具，贸然寻找恐怕不安全；而且，咱们这次上山的目的是找人不是找文物。”

李成博见自己的忽悠博得了小张的好感，就赶紧乘热打铁：“哎哎同志，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周福生走投无路，也发现这里有古墓，并发现了的入口，躲墓里头去了呢。”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听得小张一愣一愣的。小张想了想，说：“嗯，是有这个可能。以前，在追捕逃犯的时候，我还遇到了越狱囚犯躲进茅坑呢；古墓尽管有点吓人，但至少没茅坑臭，周福生还真有可能躲进去。要不……咱们再找找？”

见他还真信了自己的胡说八道，李成博心中一阵狂喜，脑袋点得跟磕头虫似。

一旁的谭建国心里犯起嘀咕：好嘛，一个警察一个盗墓贼，凑到一块进古墓已经是个奇迹了，还要拉上我这个新闻记者帮他们摄像。哎呀，这世界太疯狂了。不过，古墓我还从来没进过，现在倒是绝好机会，一旦放弃，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遇上。得，今天就跟他们一起疯吧，进古墓长长见识。

三人的意见短时间里得到了统一，接下来，又是好一通找，土专家最认真，几乎是一寸寸地找，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块斜躺着的大石板。那石板呈45度角斜躺在坡道上，上面覆盖了一层碎石子。土专家扒开碎石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东西要么是墓碑要么是墓门，总之，他认为找对地方了。

小张犹豫着要不要打石板看看。李成博示意先别急，由他先听听动静。说着，土专家趴到地上，将耳朵紧贴到了石板上。听了能有七八秒，李成博忽然脸色大变，嗖地站起身并退出好几步，紧张兮兮地说，“这墓动不得！”

“为什么？”小张问他。

李成博没回答，他指着石板要小张去听。小张满腹狐疑地学着土专家刚才的样子，趴到地上，耳朵差不多贴在石板上，一听之下脸色顿时就变了：“这、这里头有活物。”说完，也起身退开几步。

“别怕，只要不打开墓门，里边就算有活物它也出不来。”李成博说。

如果说李成博说坟里头有活物，谭建国不一定相信，因为土专家经常跟他开玩笑搞恶作剧吓唬他，但现在连警察小张也说有，谭建国就不得不信了。他心里发毛，问李成博坟里头发出动响动来的会是什么？

李成博说：“能在古墓里弄出动静来的，通常有几样东西；首先，是在地下生存的啮齿类动物，比如，地獭、黄大仙黄鼠狼，或是蛇虫鼠蚁；再则，就是菌类植物，这些菌类有毒，因为它们常年吸取尸体的腐液，日积月累自身也有了毒性，每逢墓里头湿气上升，这些毒菌便会迅速繁殖，强大的生长力会让它们拱起覆盖在它们身上的任何东西，生长过程中，会发出吱吱的声响。但现在这声音，既不像动物，也不像毒菌生长时拱起覆盖物发出的摩擦声，倒像......”说到这里，他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出现了一丝惧意打住了话头。

见他说着说着没下文了，谭建国急了，催促他：“倒像什么？你倒是说呀。”

李成博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石板，喉头蠕动了一下：“倒像……是快要死的人，喘不过气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什么？”谭建国一听这话，立刻联想到一样可怕的东西，顿时，他心里如同过了电一般，凉飕飕地还发麻。他看着手电光照射下发出灰白冷光的石板，压低声音问：“难……难道，是白毛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