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壶轩 著

妖仙儿 核稿 

“我靠，什么玩意？疼死我了。”陈冠方说。

他跪在地上，目光在塑胶毯子上搜索，这样的动作，众人立刻看懂，肯定有东西弄疼他的屁股了。

陈冠方发现塑胶毯子有个地方微微隆起，便将毯子掀开，捡起那东西看了看，又望向正看着他的孙晶晶脸上：“你们刚才扫地的时候，没发现这个？”他问孙晶晶。

孙晶晶看向他手里，见是个玻璃弹珠，觉得奇怪：“刚才明明打扫干净了，怎么……不对呀，这么大颗玻璃球，如果，刚才就在那，不可能看不到呀。”

“哎，不就是个玻璃球嘛，扔了不就得了。”秦遥不以为意地说。

“等等。”胡悦聆开了口。秦遥望向她，见她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继而，又看了看陈冠方手里的玻璃球。

她的举动让大家想起件事来。

孙晶晶说：“张婆婆说，王婷珠被发现的那天，她的脚下……有几颗玻璃弹珠。”

她的嗓音压得很低，就像是怕谁听见一样。陈冠方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三五秒才明白孙晶晶话里的意思。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意。

难道，这个玻璃球，是当年王婷珠儿子的玩具？

想到这里，陈冠方的手一抖，那颗玻璃球脱手而出，恰巧落到秦遥的上衣口袋里。

此刻的秦遥，也想到玻璃球跟死鬼女人儿子的关系，心中也感到不适。他飞快取出那颗玻璃弹珠，劈手扔出门外。

弹珠落地，咕噜噜滚了一会后，没了动静。

这个小插曲影响了众人的心情，大家都在想，这颗忽然出现的玻璃球从哪来的？

 

一个小时后，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才哥去车里取来吃食，五个人在304里席地而坐，边吃边聊。过程中，孙晶晶说起了一件事。

“80年代的时候，我爸妈也住在这个区域里，对王婷珠的事情也了解一些，特别是王婷珠的老公。”

“哎等等。”陈冠方打断她的话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你说你爸妈80年代的时候住在这个区域？但你……”

孙晶晶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前面还有两个哥哥，爸妈生我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

“哦。”陈冠方听明白了，但他还有不解之处，他问孙晶晶，“但是，那时候不是国家有规定，只能生一个吗？就是那个，那个……独生子女政策。”

“你问得有点多了。”孙晶晶白了陈冠方一眼，“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得着吗？”

“呵呵，我就随便问问。你接着说。”陈冠方讪笑了一下，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孙晶晶。

“我爸那时候是辖区派出所副所长，1983年9月，严打运动在全国范围展开，那时候，王婷珠的老公是流氓团伙成员，成天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招摇过市，打架斗殴是常事。为保一方平安，他作为严打对象被抓了起来，结果，判了死刑。当时，还是我爸负责收集他的罪证，并逮捕他的呢。”

“他犯了多大的事，要被判死刑？”陈冠方问。

“我哪知道。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要不是我爸曾经讲起过，我还不知道王婷珠的老公是个死刑犯呢。”

“想想也够惨的，老公被枪毙，儿子又被失手打死，她自己上吊自杀。一家三口，绝户了，唉。”陈冠方有些同情王婷珠一家的遭遇。

孙晶晶却抱有跟他不一样的观点，说：“王婷珠的老公是个流氓，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被枪毙也是活该。”

陈冠方强调：“我不是同情那个流氓，我是说，一家三口全死了，很惨。”

“哎，不说了，不说了。”孙晶晶似有不快，“反正，我所知道跟王婷珠有关的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接下来，你们也说说吧。”她转换了话题。

见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胡悦聆忙打起圆场，对陈冠方说：“老公，瞧你，把咱们的小美女惹生气了。快向她道歉。”说完，冲陈冠方使了个眼色。

尽管自认为并没说错话，但陈冠方觉得，跟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争的，让一步，海阔天空。再说了，孙晶晶平时跟大家处得不错，犯不着为了这事跟她产生隔阂。于是，他陪着笑对孙晶晶说：“呵呵，晶晶，咱们只是就事论事，胖哥我可没半点针对你的意思，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呀，给你道歉。”

孙晶晶虽然个性有点强势，但并不刁蛮，平常，跟陈冠方的关系又比较融洽，现在，见对方赔不是，就借梯下楼，说：“我没往心里去，我怎么可能跟姐夫你怄气呢。只是……”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泛起一丝迷惘。

“只是什么？”陈冠方追问。

“我也不清楚，只是有点奇怪。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心情有点乱呢？”

“瞧你瞧你，还说没往心里去，肯定生我气了。”

“不是。我是说，进来这屋子，我就觉得心里有点乱。”

听孙晶晶这么一说，陈冠方扫视了一下室内：“但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存在呀。”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被楼里的气氛影响了吧。总之，我不是在生你气。”

“哦，那就好，那就好。”

 

吃完晚餐，本次探险活动正式开始。按照计划，他们将在304室里用仪器进行探测，寻找超自然现象存在的证据。

秦遥手持探测仪，口中念念有词：“屋主请见谅，我们是探险小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超自然现象的存在，更是为了帮助你们。我们分析，你们之所以长久不愿离开，还不断向人们展示你们存在的迹象，可能是在寻求帮助。我们就是来帮你们的。如果你们在这间屋子里，请向我们展示一下。”他希望本次探险活动能有所发现，因为，在以往的探险中，还没发现过能证明超自然现象存在的直接证据。

但令他失望的是，念叨了半天，探测器上的读数却毫无反应。他很失望，问胡悦聆怎么办？

胡悦聆想了想，说：“这样吧，才哥和晶晶留在这里观察。我猜测，屋里即使有灵体存在，可能羞于见人不会现身。所以，你们两不要呆在室内，去走道上守着就行。秦遥、冠方和我，去别的楼层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胡悦聆尽管不是探险组的老大，但老大秦遥是他表弟，老大的表姐发了话，成员只能执行；加上她说得也有道理，假如都在屋里呆着，可能那些东西真不会出现。他们可不想这趟探险一无所获。

一分钟后，陈冠方和秦遥跟着胡悦聆出发去了别的楼层。才哥陪着孙晶晶守在了304门口的走道里。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304里依旧没任何动静。胡悦聆他们还没回来，才哥和孙晶晶年龄上有些悬殊，两人为了打发时间，聊了一会，但总是聊不到一块；才哥暗自叹息，看来，代沟这东西，无处不在。

又熬了将近半个小时，胡悦聆他们还是没回来。才哥进屋检查了一遍设备，见没录到什么，就回到走道，靠墙而坐，闭目养神起来。孙晶晶则坐在一边玩手机。

几分钟后，正聚精会神刷朋友圈的孙晶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加好友的请求。她点开对方的相册看了看，没见任何营销或广告的信息，就通过了对方的请求。

“你好。”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晚上好。”孙晶晶回复。

“听说你们探险小组去过很多地方，包括尼泊尔烧尸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们碰到过离奇的事情吗？”

“有。比如，玻璃无缘无故碎裂，无人的厕所里响起水声，还在荒废的仓库里，听到有规律的咚咚声，像有东西在敲打墙壁。”

“那你们确定那些是超自然现象吗？会不会是已知现象，比如，大风造成了玻璃碎裂。”对方又问。

“有可能。但按照常理很难去解释。所以，是不是超自然现象，不好说。”

“今晚，你们要在红卫楼里过夜吗？”

红卫楼，是这座废弃老楼的名称。孙晶晶刚要回答，忽然，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海。

不对，今晚来红卫楼探险，事先没对外宣布，知道这事的，只有他们探险小组的五个人，和她的母亲，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小组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进红卫楼的？”孙晶晶问。

“因为，我看到你们走进来的。”对方很快回复。

“哦……嗯？走进来？”孙晶晶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方没说走进去，而是说走进来，尽管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却完全不同；如果，她是在楼外看到他们走进楼里，那应该说走进去，但现在，对方却说见到他们走进来……难道，这人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楼里了？太不符合常理，一个女生，敢独自呆在一栋闹鬼的楼里，这说不过去。除非……她想到了一个似乎合理的解释。

“难道，你们也来老楼探险了？”

“啊？额……算是吧。”

孙晶晶立刻兴奋起来，问对方：“你们在几楼，要不，跟我们一起吧。”

“这……”对方似乎不想这么做，“还是不用了吧，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的。”

这是孙晶晶接受到对方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此后，便没动静了。孙晶晶主动搭话，也没见反应。

“真是个怪人，这么吓人的地方，凑一起人多点可以安全些，她却不乐意。”孙晶晶嘟哝着关闭了微信。

她想问问才哥，304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不曾想，这个帅气的大叔竟然靠在墙上睡着了。

唉，毕竟是大叔辈的人，心境好，这么可怕的地方都能睡着。她想。

啪，啪。

一阵轻微的啪啪声响起，那声音只响了几下就听不到了。孙晶晶首先想到的是304里有情况，想喊醒才哥进去看看，但转念一想，304里开了两只拍摄灯，整个屋子亮如白昼，按理没什么好害怕的，要不，自己进去看看得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把脑袋探进屋子，没发现有异常。

难道，是自己听岔了？

她疑惑地走进门，挨个检查拍摄和录音设备，也没发现有异样。

看来，真是听岔了。或者，是胡悦聆他们正在走回来，那声音是他们的脚步声。

她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不对，如果刚才是胡悦聆他们的脚步声，那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了？他们总不会走到一半就停在那里不动了？不可能，即便是停下来，总该有点动静才对啊。

啪，啪。

就在她专注思考着问题的时候，那啪啪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她听清楚了，声音，就在304里。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刹那间，她感到全身的毛孔都炸了开来。

304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发出啪啪声的到底是什么？

啪，啪。

声音很轻，就在她背后。

恐惧不请自来，孙晶晶感到有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就像安了马达，狂跳不止。

会是什么？那会是什么？

她不住地问自己，但不敢回头去看，怕一转身，会看到一个全身腐烂，爬满蛆虫的女鬼。

“你在干嘛呢？”

就在她紧张到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惊叫了一声，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向地上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扶住，接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看清楚那人是才哥后，孙晶晶大大地松了口气：“我的妈呀。大叔，吓死我了，你怎么悄悄地站在我旁边，还忽然开口说话，我还以为……”

“以为遇到鬼了是吗？”才哥打断她的话头，一本正经地问。

“嗯，是啊。”孙晶晶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呵呵，别怕。”才哥笑着说，“刚才，我打了个盹，醒来后，看到你站在这里，就过来问问。对了，刚才……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说不上来，好像有东西敲打墙或地面。很有规律，但只响了几下就消失了。”

“什么？”

才哥忽然很大声地问，孙晶晶又被吓了一跳：“怎……怎么啦大叔？”

才哥严肃地问：“是不是那种，啪，啪的声音？”

“是啊。你……你也听到了？”

“是的。不过，不是刚才，而是在咱们刚来楼里的时候，我听到走道的一头传来了这种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说不上来，就好像有人……在拍皮球。”

“什么？”听闻此言，孙晶晶吃了一惊，她的嗓音提高了很多，“你说，那是拍皮球的声音？”

才哥不知道孙晶晶为什么又紧张起来了，就说：“我也是瞎猜猜。怎么，有什么说法吗？”

“你……忘了张阿婆告诉我们的事了？”孙晶晶低声提醒。

“嗯……忘了什么？”

“这个屋子女主人的儿子，生前最喜欢玩小皮球。”

“啊？该不会，咱们听到的……”这次，轮到才哥紧张了，他不自觉地将听到的声音跟女鬼的儿子挂上了钩。他不由自主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目光里闪现一丝惊惶。

“不一定真跟那小孩有关，不过，在这里听到那样的声音，啪，啪，真有点头皮麻麻的感觉。”

“你刚才听到的声音，来自什么地方？”才哥问。

“就……就在这屋子里。”

才哥听孙晶晶这么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晶晶又说：“但我认为，不大可能跟女房主的儿子有关。因为，假如真是孩子的鬼魂作祟，咱们的仪器应该能检测到的。可刚才我检查了一遍，所有仪器的读数都没变化。”

“可是，仪器不是万试万灵的。”才哥强调，“说不定，有些异常现象，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说到这里，仿佛要证明似的，才哥指着自己说，“比如，我。”

“你？”孙晶晶没明白他的意思。

“对。你能看到我站在这里，但仪器却检测不到我的存在，已经能很好地说明问题了。”

“可是，你是人呐。仪器是用来检测鬼魂的，当然检测不到你了。”

“呵呵。”

才哥笑了，他的笑声在孙晶晶听来有些缥缈，并且，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古怪，古怪得让孙晶晶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孙晶晶感到了一丝不安。她说：“大、大叔，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

“你在干吗呢？”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