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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 |
国庆感怀:骑行在县城广安路的坡道上
国庆节的上午,我骑着自行车到县城北门平靖路菜场买菜。
从暂住地九龙河社区出发,沿广安路西行,经过老永阳电影院,即开始进入一段上下长达两百余米的坡道。我奋力踩车上坡之际,脑子里即刻闪现出几十年前的记忆:这段坡道与我竟有差不多半个世纪的交集。
50年前的坡道更陡峭。坡路北边是县政府第一招待所,所址据说叫东岳观,是老县城北高地上建的一座古道观,50年代拆庙后才建起了第一招待所。
这段坡道不仅陡峭,而且逼窄,砂石路基,坑坑洼洼,汽车驶过时车厢往往颠簸得“哗、哗”山响,骑车经过这里更是要考验车技与体力,上下一回几乎能耗尽你的全身气力。
我19岁进城参加工作,先在县剧团学画布景,三个月后转到县电影院搞宣传。其时电影院人手少,跑片工作就成了我的兼职。这工作辛苦、忙碌、劳累、且不定时,老职工搞不下来,我那时年轻,又刚入道,理所当然要承担最苦最累的活,如此,兼职便成了我的主职。
当年电影院放映的都是35mm胶片电影,一部影片少则十卷,多则15卷以上,需要两到三个铁箱子盛装。每箱重约30斤上下,一部影片两到三个铁箱子,总重不下60至100斤。那时影片统一由省、地两级公司发行供片,我们所用的影片多数是从孝感公司发来,也有省公司直接供片的。
一般情况下,早晨6点钟以前,我要将已排映过的影片送到汽车站,赶早班发到孝感的班车上;中午或下午3点钟以前,我又要到汽车站蹲守,接收从孝感班车上发来的影片,供电影院当天放映。碰上车次故障晚点,我就得一直蹲守,有时连晚饭都吃不成。
电影院给我配备了一辆钢材厚实的永久牌载重自行车,专门用于跑片。如只两箱影片,我便用铁钩勾住,分别挂在自行车载重架的左右两边;如有三箱影片,我便将另一箱放置在载重架上面,用绳子牢牢捆住,以免骑行时掉落。
从电影院到汽车站,中间必须要经过“一招”前陡峭的坡道。
我拖着上百斤重的两三箱影片,上坡时身体倾斜至少有90度,两手紧紧攥住车把,使出“洪荒之力”一步一步往上推;下坡骑车则稍显轻松些,但掌握平衡控制车速至关重要,须抓紧车把和前后车闸,小心翼翼缓缓下行,绝不敢松闸顺坡飚下。须知连人带影片,总共两百多斤的重载,一旦由着惯性摆动起来,就很难把控而摔倒,轻则磕碰伤皮,重则头破血流,甚至筋骨断裂。一个来回过去,精神之弦始终紧绷,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得浑身衣背湿透。就是这样谨慎小心,我有次还是失手倒地,幸好仅膝盖撞破皮,并无大碍。
那些年到底有多少次骑车拖影片通过这段坡地,实在数不清也记不清。我在电影院跑片5年多,基本上每天在这里都有2到3个来回,4至6次经过,逢年过节都极少休息,一年算下来达两千次以上,5年多时间,少说也有上万次。
长长的东观坡道,几乎每寸路面每粒砂石都留下了我踩压的痕迹!
这份工作的苦和累可能让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即使在当年,苦累的个人感受也极为强烈:我就常常叽嘲自己是头苦驴!之所以无怨无悔的坚持干下去,老实说,是因为我心中有种信念追求——我想入党!
我生长在农村,家庭成分偏高:中上。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一成分甚显尴尬,虽不会被排斥,但好差事也远离,重用更谈不上,比如招工、参军、提干、入学(上大学)就很难轮到你。平时受冷落成常态。我能进城参加工作,深感幸运,并且在单位没被看外,还有入党的机会,更让我感激涕零,倍加珍惜。要入党求进步,就得努力奋斗,在工作中有出色的表现。我参加工作刚半年,就向单位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剩下就是好好表现,接受组织考验。在单位,我工作积极主动,苦事累事抢着干,“跑片”的苦活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积极主动争着抢来的。
因为我的工作表现突出,参加工作第三年,也就是1975年的2月,我就被批准入党,实现了我多年的梦想。尽管后来进步不大,但在当年单位的年青人中,我还是出类拔萃的。
县城东岳观上的这段陡峭坡道,在当年不仅磨炼了我的意志,而且助我实现了入党梦想,成为我在人生道路上积极奋起初次成功的见证。此地此景此情,我何以能轻易忘记?
今日的东岳观坡道,早已旧貌换新颜。道路变宽了,陡坡降低了,沥青道取代了砂石路,路两边商铺林立,人流如织,路北的老“一招”也已变成高耸气派的商住一体化社区——名门雅居。
虽说面貌巨变,但大致地形仍在,稍缓的坡度尚存,这里依然是县城东西交通的主干大道。我从县城东区到西区,到平靖路菜场,到声屏公寓老宿舍,这段坡道仍然是必经之地。只是今日每次经过,无论是步行还是骑车,感受到的都是轻松惬意,而不再是艰难负重前行,由此时而引发浮想,一种回首感念而倍感亲切的情愫常常在心中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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