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廉洁的官员为何感觉下场有点惨？

很难想象，站在我面前的这位老人曾经是本市的主要领导！

头发全白，面容清癯，躬腰驼背，身材瘦小干枯；上身披一件长长的灰色旧西服，面前打皱的两衣摆成斜角下垂；裤腰下垮，裤脚肥大，内容显得很空荡；脚上趿拉着一双老式布鞋，挪着小步慢慢走来。唯有一双眼睛还略带几分神采，并不时闪射出逼人的光，能感觉到些许老人当年的情态。

这是昨天上午在市医院门口碰到本市一位老领导独自一人到医院看门诊的情景。

尽管与这位老领导始终没什么交往，但认识他却很早。最早的一次是文革初始，那年我不到13岁，小学毕业进入初中仅两个月，学校组织学生搞大串连。记得第一次串连是去省城，到火车站乘车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一千多名学生冒雨上路。时任初中所在地区委书记的这位老领导站在雨中，给我们演讲致辞，并与所有外出串连的初中伢一一握手送行！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当年的这位领导才29岁，风华正茂，印象中个头比现在魁梧得多，演讲手势动作幅度很大很潇洒，是那时我们心目中的偶像。

串连回来，学校停课，只好在生产队出工。正巧这位当年的区委书记就在本村（大队）驻点，时不时到湾里跟农民一起搞农活。每次来，我们几个歇学的中学生似乎都很兴奋，总围着瞧。

几年后，我进城参加了工作。八五年，我调到局机关当办事员，该局局长与这位领导恰又是同学，他们经常在办公室谈几个小时。此时，这位领导已调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干部加纪委，后又任市长，再后就是人大主任直至退休。

因为是同学，局长常在局机关对着我们抱怨这位领导太不灵活，不能为同学们办点事，说共产党的原则就是他的命！谁如果想利用同学关系在他那里为提拔个人开点后门，那可是起错了五更，万不可能；不仅如此，他对手下的干部还管得过严，严得官员们都怕他，干部违规违纪严格按法规处理，任何人都不通融；当市长管钱，把公家的钱看得跟私人的还吝啬，谁也别想从他那里钻空子。局长还说，他自己的日子过得其实很清苦很单调，除了爱看书，几无其它任何嗜好，我曾跟他直言，你这样死板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局长所讲的情况，后来我曾多次在不同场合对他的的议论中得到印证。当然，也有不少人大加赞赏，说他正直、无私、坦率、对人严对己也严，共产党的干部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看到今天眼前的这位枯瘦老人，真的很难将自己的记忆与他联系起来！

老领导退休后的境况如何，我并不十分清楚，但就凭他这身体衣着表象和独自一人上医院看门诊的举动，估计不会太好。

相遇时，我与他打过一声招呼，他也简单地说了几句自己的病情。我忍不住又问：“你这大年纪上医院，咋不打电话找辆车送送？”

他摆了摆手说：“懒得跟他们说好话，现在的人各顾各，哪有精力管我们这些老家伙！”

从老领导的言语中，我多少明白了一些情况：许是相关部门相关人的冷漠，让老人灰心丧气！想想也是，看眼下的世态，谁还会将热情投放到过气的老人身上！再说，似老领导这种个性之人，在位时也不会知道给自己多捞点积蓄！现老了，口袋空了，人情薄了，世态变了，有事就只能靠自己硬撑，撑一天算一天！

看着老人的身态神情，我在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悲哀！我一时都不知说什么话才好。